林卡夜歌——山南农村革命纪事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林卡夜歌
——山南农村革命纪事
林田　昂旺丁曾
由农会副主任基嘉和委员多吉负责酿的“羌”、“青稞水酒”，在大瓮里“咝咝”冒着泡。这两个朗生出身的姑娘，打开瓮口，倒点酒在手心里尝一尝，眉开眼笑地说：“羌熟啦！”人们盼望好久的大喜日子终于来到了。这天，是凯松溪卡的农民们庆祝民主改革胜利完成的日子。
一大早，年轻的妇女们就洗好了头，扎上了红绿辫穗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拉吉，来催小同学们快集合。现在谁也看不出来这个十三岁的活泼的小姑娘，曾经作了两年“差徭”、“奴隶”。
林卡草地上的大蓝花帐篷里，国旗和毛主席像挂好了，农民们把家里的绣球花和夹竹桃也搬到了会场上。大帐篷后边，就是厨房帐篷，几个自报奋勇来当厨师的老头子，正在切萝卜和羊肉，一棵大树下面支起了几口大锅，今天全溪卡的人在这里会餐。
人们都坐好以后，穷差巴出身的农会副主任说话了：
“我们已经得到了很大的胜利，今天我们要尽情地欢乐庆祝！”大家热烈鼓掌。他接着说：“每年到这个时候，正是望果节（预庆丰收节），可是往年的望果节，看着丰收的庄稼，悲愁交织，许多人家断粮绝炊。像今天这样，心里这样高兴，大家平等地坐在这里开会，自古以来是没有的。……”
几个人讲过话，大家都争着向毛主席献哈达。然后，就歌舞起来。
轻快的舞步，婉转的歌声，旋转的花衣彩裙，喜盈盈的面孔，使人沉醉在欢乐里。在青年男女们中间，领唱的是基嘉，他们唱道：
千年的奴隶解放了。
我们有了自由的权利，
有了自由的权利，
心里无限欢喜。
人们一面唱歌、跳舞，一面轮流吃饭、喝羌。“酒过三巡”，热烈的“郭谢”（圈舞）开始了。男女两队，围成一个圆圈，一个穿绿衫的小伙子抖着一串马铃，开始了对唱。
男的唱：
姑娘们，
你们能唱就唱吧！
唱那些能打动我们心的歌儿。
女的唱：
我们能唱的歌倒有不少，
可是要打动你们的心
怕要唱到深更半夜了。
一阵高歌漫舞，又一阵急雨般的快跳。苍觉老婆婆背来一个大罐子，给汗流满面的歌手每人一大碗羌，于是他们又唱起来了。
这时候，三个六十岁以上的老头子，过去的堆穷老拉珠，守林人巴珠，穷差巴村珠，在树丛边的草地上喝着羌，商量着一件事。这三位络腮胡子深眼窝的老人，都是从小受苦受难，翻身以后整天乐嗬嗬的。老拉珠把儿子（农会副主任）阿旺叫来“谈判”：“你是大会主席，请允许我们扮成‘者噶’（说吉祥话的）献祝词吧！”
儿子严肃地说：“现在是新时代，把你们那老一套丢在一边去吧！”
老人们不慌不忙讲道理：我们三个老头子在旧社会生活的时间最久，受的苦最多，今天也特别高兴，我们有权利感谢党，感谢毛主席。以前的“者噶”为了讨饭，我们扮“者噶”是献祝词，庆胜利呀！
最后儿子只好答应了。于是三位老人每人从怀里掏出一条哈达，拨开跳舞的人群，恭恭敬敬献在毛主席像上。这是他们第二次献哈达。可是当他们回转身拿好架式，刚要扮“者噶”，跳舞的姑娘就把他们挤到一边去了。三个老人只好坐在一旁草地上继续喝羌。
太阳落山了，下起了小雨，可是歌舞却达到了高潮。对唱了许多回合，妇女们总是占上峰。她们的歌声一落，男人们接不上新歌，只好按规矩重复妇女唱过的。
女的唱：
东方的夜神啊！
在高高山顶上竖起了发光的旗杆；
辛勤的行路人哪！
祝你路过此山后生活富裕！
（男人们重复一遍。）
女的唱：
东方的夜神啊！
在山腰栽上了茂盛的草木；
勤苦的牧人哪！
祝你路过山腰时让牛羊吃得圆
滚滚！
（男人们又重复一遍。）
女的唱：
东方的夜神啊！
在山根汇聚了清凉的泉水；
平原上的狐狸呀！
祝你喝了这泉水子孙满堂！
谁也没想到，过去被农奴主折磨得有点傻里傻气的老格桑，今天变得又活泼又年青。这位五十岁的老人，穿戴了新衣新帽，跳了舞，又唱藏族戏，唱了戏，又耍活宝讽刺农奴主。惹得大家捧着肚子笑。他说：我有生以来，从没这样高兴过。这老人从十五岁给“溪堆”（庄园管理人）养马，三十五年来一直睡在马棚顶上，也不知挨了多少打骂。今天他有了房，有了地。分牲畜的时候，农会干部说：“老人家给领主养了一辈子马，受了一辈子罪，请挑一匹最好的马和一头最好的驴吧！”这样的变化，怎能使老人不恢复青春呢！
半夜里，林卡里正欢唱的时候，庄宅大院里有人哭起来了。原来，噶多老妈妈听说工作组的两个姑娘小志玛和小卓噶明天要离开这里，就马上告诉了大家。大人、孩子都跑来找工作组长老陈，要求这两个工作人员留下。早晨还是那么高兴的小拉吉，这时拉着组长的手哭了：“志玛啦走了，谁教我们唱歌呢？”她一哭，孩子们都哭了，大人也哭了，老陈请农会干部基嘉和多吉来劝，可是劝着劝着，他们自己也哭了，基嘉落着泪说：“我们有苦向她们诉，我们心里有事向他们讲，我们不懂得的，他们教会了我们，虽说共产党的干部都一样，可是东西新的好，人是旧的好啊！”
林卡里歌声高昂，院子里哭声一片，这难忘的夜啊！千百年来，有谁关心过他们。有谁能够像共产党这样帮助他们翻了身，无微不至地关心他们？
直到工作组的同志向他们讲清，两个干部走了，还有三个留下，以后还会有其他干部来，人们才不哭了。于是，农会干部又把工作组同志邀到基嘉房子里，向他们敬羌。林卡里在唱，房子里也在唱，一直到天色将明。（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