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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彩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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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11-17
第8版()
专栏:

张彩花
石方禹
我认得张彩花,是1958年年初的事。
刚到农业合作社的生产队里住下来,就听说张彩花的名字,都说她是劳动的好手,男子汉也很少能赶得上她的。想认识认识她,一时总找不到机会。
有一天队里分配我去麦地锄草,和我一起去的六个人都是妇女,其中一个姑娘,看样子最年轻,长得也很端正,但却最不整洁。披散着的头发,都拧在一起,打成结了;衣服也很脏。一点儿补绽也没有,可是胸前黑的、黄的、褐的一大片。唉,这姑娘为什么不好好收拾一下呢!
干活了。大家排成一行,从北向南锄着地里的杂草。很快地,这个脏姑娘就走在大家前面,而她锄过的地干净得一根杂草都找不到。唉!多可惜的姑娘。要是她能像收拾麦地一样收拾收拾她自己,该有多好!
评工分的时候,领队的妇女恭恭敬敬地叫了她的名字,原来她就是张彩花。
评罢工分,大家便荷锄回家了。为了跟她谈谈,我想和她并肩走,可是我发现我总是赶不上她。她急急忙忙往回走的那个劲儿呀,就像家里着了火一样。
好不容易到她家了。一进门,发现三个差不多大的小孩都坐在地上哭。这么说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
不认识她,就觉得从来没见过她;既认得她,便常常碰到她。晚上常开会,每一次开会,她都出席,不过总是抱一个拉一个地来,有时干脆三个孩子都一起带来列席。见面的机会多了,很快地熟起来。原来这位三个孩子的妈妈才二十二岁,结婚结得早,孩子生得密,家里又缺少老年人照顾,加上她自己又是一丝不苟地搞生产,张彩花根本就忘了自己,使自己成了个躐蹋老婆了!
她的丈夫是个木匠,早出晚归,有时外出干活,一连几天不回家。两口子感情很好。有一次我到她家里,就看到他们两口子一块儿用一个木盆洗衣服——一大堆衣服,看样子是他们都觉得非洗不可了。
张彩花的生活——劳动生活和夫妻的感情生活——是美满的。可是从她以及她一家人的外表看,从她住屋里的那种乱七八糟的场面看,她的生活也可以说是不美满的。
以后我就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常常想起她。一想起她,我就同情她,又为她感到可惜。
1959年8月3日,也就是我重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夜里很多老朋友都到我屋里聊天来了。晚上九点多钟,人们都告辞走了,我正准备睡觉,忽然窗外响起一个妇女的清脆的声音:
“老石同志,还没睡呀?”
张彩花!
我连忙把门打开。
哎呀!我的天!这可真的是张彩花?
她打扮得非常朴素:梳两根光溜溜的辫子。上身穿一件府绸的白底小蓝花的衬衫,圆领,露出半截颈脖。裤子是亚麻布的,米黄色的。我知道这种布料的裤子夏天穿很风凉,但一穿就绉起来。可是张彩花今天穿起来,却是笔挺的。脚下是白袜和方口黑布鞋。朴素,非常朴素,但光彩夺目。本来麻,张彩花就是一颗珍珠,只不过蒙上了一层灰尘,一经拂拭,自然光华照人。
张彩花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切的秘密在哪儿呢?
很简单。三个孩子送进公社的托儿所了。晚上领回来以后,她只要做两件事:陪他们玩;哄他们睡觉。这一晚她是我的最后一个客人,就为的是哄孩子睡觉拖延了她的光临。再也不必为三顿饭而和锅灶缠个不休了,一切有食堂。现在,除了生产劳动以外,张彩花有空闲时间来收拾屋子,来收拾她自己了。
人民公社在张彩花的心灵深处唤醒了对于美的要求,这种要求是人类的,特别是人类中的半数——妇女的本能。
这一晚上我和张彩花谈了很久很久,而且谈得非常热烈,因而把左近隔室的同志们都吸引过来了。
我告诉张彩花有人说人民公社把人当作奴隶使唤了。
张彩花还来不及开口,就有人抢着说:
“这也叫奴隶?这样漂亮,这样幸福!”他指着张彩花。
张彩花在众人的目光下羞涩地笑了一下,笑得非常迷人。过去,张彩花忙得连笑的功夫都没有。
(附图片)
〔苗地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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