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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过民主生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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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11-25
第8版()
专栏:

第一次过民主生活
林田、昂旺丁曾
中午的阳光,从白杨树的枝叶间筛到林中草地上,盛开的马兰花发出微微清香,溪水绕着林园潺潺流过,毛驴啃草的叮叮的铃声,从树丛深处传来。在这个恬静的环境里,新的活跃的生活开始了。
全庄园的男男女女,大人、孩子,都到这儿来了。他们从庄宅(庄园主的大房子)的灶头、马棚、牛舍里走来,从龌龊的小土屋里走来,在草地上坐了一大片。
谁只要看一眼这样的人群,就会明白农奴们是怎样生活过来的。大人孩子,二三百人,几乎没有一个人穿一件完整的衣服,全是破麻包片一样的粗毛稀裙衫,补钉上钉补钉。妇女们也没有一个不赤脚。你看!那个瞎老太太被人领来了,她叫乌珠错姆,六十三岁了,她是从八岁作“朗生”(家奴),到了六十岁被赶出来讨饭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妈妈,是其美错姆。她母女三代在庄宅里当朗生,给溪堆(庄园管理人)养奶牛。另一个瘦骨嶙嶙的老婆婆是苍觉,她的女儿是被领主的狗腿子活活打死的,她领着外孙儿来了。青壮年们,满脸是汗泥,手脚像铁块。姑娘们的破裙子太短了,坐下来怎样努力也盖不住脚杆。她们在笑迷迷谈论什么呢?
可是,就是这些人,今天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了。今天这里要举行的,是凯松溪卡(叛匪头子索康·旺清格勒的庄园)第一次民主大会。
会开始了,人们静静地仰着头,全神贯注地听中共山南分工委副书记张增文的讲话。他说:“父老兄弟姐妹们!今天我们受苦受难的人,第一次开大会。我们要成立一个过去受压迫的人的组织,种庄稼的人的组织,农民协会。我们要选出我们自己的人,领导我们闹翻身。……”他的话人们虽然听不懂,一经翻译,大家就嘿嘿地笑了。
人们酝酿、讨论了两天,候选人名单公布了。“凯松溪卡农会主任委员,尼玛次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角落里一个青年人黑黝黝的脸上,他额头高高的,深眼窝里闪出善良、深沉而又略带点憨气的目光。他从十多岁起接替父亲作“差徭”(一种农业奴隶),今年二十四岁。“副主任委员基嘉!”人们又用眼睛找到了那个宽肩阔背的姑娘。她从小接替母亲给溪堆作厨子,也是朗生。她有点害羞了,微笑着把头藏在一个大娘的怀里。“委员阿旺!”他是个穷差巴,成年支不完的差役乌拉,老婆和六个孩子都饿得皮包骨头。“委员,多吉……”名单宣布完了,农民协会九个正副主任委员和委员,四个朗生、差徭,三个堆穷,两个穷差巴。
人们分成三堆进行讨论。在堆穷这一堆里,一个络腮胡子的老大爷站起来讲话了。他叫拉珠,早年是个差巴,乌拉差役、高利贷,逼得他没法生存,就逃跑了。在外边流浪了几年,回来后经大家求情送礼,溪堆才饶了他一顿鞭子。规定他每年交人头税,出临时差,当堆穷。他说:“尼玛次仁,基嘉,……虽然有的年纪轻,有的是妇女,可是他们都是我们自己人。从他们会走路的时候起,我就眼看着他们受苦长大的。这样的人,有共产党教育,是不会向坏道上领我们的!”
朗生、差徭一群里,人们只是笑,很久很久地沉默着,没人发表意见。他们受的奴役、压迫,太深重了,一时还不习惯于独立发表意见。好一阵子,一个老妈妈才低声说了:“今天那位同志说的,都是我心里话,大家挑选的,是我早晚心里为他们祷告的人,……”
最后,人们又在草地上坐成了个大圈。候选人都站到桌子跟前来了。他们,额上出了汗,眼睛放出喜悦的光彩。当他们的名字又被念出来的时候,人们的手高高举起来了。
新当选的农会主任委员尼玛次仁讲话了:“乡亲们,我们在毛主席共产党领导下就要翻身了。大家挑上了我们,我们还像个刚会走路的孩子,不过有我们的父母——共产党,领着我们,我们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我们就能彻底消灭叛匪和旧制度,就能过好日子啦!”接着掌声和欢呼声响成了一片。
两三天内,有二十七个朗生安了家,十多户就住在原来索康的代理人住的大庄宅里。原来死气沉沉的大庄宅,顿时热闹起来了,家家像在办喜事。清早,有些老婆婆就抱着一瓶瓶新作的“羌”(青稞酒)和一壶壶酥油茶,贺喜来了。差巴家的孩子们,帮着朗生牵来了小奶牛、山羊和小猪。农会委员们忙着给朗生分家具,桌子、垫子、大铜勺……,这些都是参加叛乱的领主和领主代理人的。
农会委员多吉,新的家就在庄宅二楼一间临街大厢里。我们到她家的时候,她刚开会回来,弟弟多不金,正在窗下纳靴底,小妹妹郎噶已经把晚饭作好了,姊弟三人,坐下来吃饭。酥油茶、?粑、还有青菜?粑汤。姐姐多吉说:“有了家,喝水也是甜的呀!”不了解他们过去的苦难,是难以理解他们今天的喜悦的。他们的父母,原是差巴,十二年前,父母死了,溪堆就收回了差地。十二岁的多吉,就带着刚断奶的小妹妹,到一个亲戚穷差巴家作了差徭,八九岁的弟弟,被溪堆派到一个差巴家当朗生。妹妹到了八岁,就又被派到另一个大差巴家作差徭了。从此,姐弟三人分散了,属于三家主人。妹妹的主人,是个二地主,不给吃饱,又常常打骂。她放羊、背水的时候,碰到姐姐,就哭一场,姐姐也伤心地落泪。弟弟带着病,还要作苦重的劳动,碰到姐姐,姐姐又伤心地落一场泪。那时,他们的生活里除了泪水以外,还会有什么呢?安家的当天晚上,姊弟三人兴奋得无论如何睡不着,他们坐起来商量着今后的生活。姐姐说:“秋收以前,郎噶在家烧烧茶,放放驴子和山羊,我和多不金到溪卡自营地(领主自营地今年由朗生、堆穷经营,收获由他们分)上劳动,再作些短工,等秋后分了地,我们就什么也不愁了。”
隔壁一家是基嘉。她是农会副主任委员,也是刚开会回来,正在烧饭。这个高个子、大眼睛的二十一岁的姑娘,又沉静,又害羞。问她什么,她只是笑。可是一见了工作队的小卓玛,就像亲姐妹一样说了起来:“安家立灶,过去真是连想也不敢想啊!因为没有自由的身子可以随便走,没有现成的门口可以随便进!”基嘉的母亲是溪堆的朗生,给溪堆当厨子。母亲偷偷用剩汤剩水养活了她。十岁的时候,溪堆就把她派给一家差巴作差徭(吃差巴家饭,给领主干活)。后来,母亲劳累死了,溪堆看她也长大了,就又把她要回来接替母亲。溪堆一家,整天不是吃就是喝,基嘉就从早到晚在黑洞洞的灶房里忙碌,被烟熏火燎得像小鬼一般。那时候,她多少次想离开这个闷人的庄宅,摆脱屈辱和打骂,可是每当她向主人请求交人头税,离开庄宅的时候,只惹来溪堆一顿臭骂,或是恶狠狠地说:“你是我的!”“作朗生的,光着身子生下来,光着身子死去!即便主人放了你,两手空空,又怎么成家呢?”她感慨地说着,“现在我们解放了,房子、粮食,什么都是现成的,这都是党的恩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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