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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场场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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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9-12-17
第8版()
专栏:

饲养场场长
赵家騄
陈圩生产队饲养场场长徐老福,参加专区发展生猪跃进大会回来,扑登登跑过江边的一段斜坡,跨上同马大堤。
偏北风夹着泥土的香味呼哨穿过。大片的熟透了的棉田,像一块巨大厚实的绒毯,覆盖在圩内的土地上。猛然,插在褐色棉田中间的一片绿葱葱、油晶晶的麦地,照亮了徐老福的眼睛!他记得是临去专区开会的前一天,才拔起棉秸,撒下麦种的;可现在却冒出两寸多高的嫩苗了。徐老福不由得称赞起来:“多好的庄稼啊!”他咂着嘴,“怎么能不好呢?一亩地五百担猪粪哪!”他更响亮的咂着嘴,比孩子们吹的鸡毛哨还清脆,不知道究竟是称赞小麦,还是称赞肥田的猪粪?
徐老福直奔村头的饲养场。一进门,就看见小达子正挥舞着扫把,又跳又扭的打扫猪圈。另一个穿灰棉袄的中年人,佝偻着腰在搅拌猪食。徐老福一看就知道这是大队党支部书记岳大生。他抢上两步,说:“拌的什么食呀?岳书记!”岳大生放下铁勺,笑着说:“回来啦!专区大会,咱没丢脸吧!?”
徐老福说:“脸是没丢,可咱们日行八百,人家日走千里,更快呀!”说着掏出一叠油印品:“瞧!岳西的倡议书。”
小达子眼明手快,一把抢过,大声念了一遍,就嚷起来:“天呀,这么高的指标!”
徐老福说:“这还是少的呐!那来榜公社才真叫有志气哩?”
小达子急了,一跳三尺,说:“好老福大爷!来榜,来榜!来榜可到底有多大口气呀?”
徐老福不慌不忙地说:“来榜呀,比岳西还高一倍哩!”
站在旁边的岳大生,也捺不住性子了,手一挥,说:“晚上开大会,你们饲养场先盘算个底子吧!”
徐老福说:“那咱们能订多高的指标呢?岳书记!”
岳大生哈哈大笑,说:“有多大干劲就订多大指标呗!形势不是明摆着的么!有党的坚强领导,有人民公社的声威,有一年来的办场经验,”他顿了顿,说:“有全队百分之百的促进派!连任老海也变成养猪先锋啦!这面发展生猪生产的大红旗,能轻易让旁人扛走不成!?”
提到任老海,可就有书说啦!
一年前,当陈圩队饲养场刚刚建立的时候,这任老海是个不折不扣的养猪反对派。论劳动、论爱社,他并不比人差,不知为什么偏偏跟猪呕上气,会上也嚷,私下也嚷:“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正经庄稼活都忙不过来,还有闲情摆弄猪?”
徐老福和任老海从小就在一块帮地主扛活,挨过一条鞭子的打,吃过一个破碗里的糠。徐老福是个孤老头子,过年过节,任老海的家就成了他的家。可今天,在养猪问题上,却各走一端,水火不容。
第一天:
徐老福:“猪是一个宝,庄稼少不了,这话我不讲,你也懂。”
任老海:“不种田,没饭吃;不养猪,我看照样能活!”
徐老福:“农、林、牧、副、渔,你说那一桩咱公社少得了?”
任老海:“可也有个主次呀!你看不见农活这样紧?”
第二天:
徐老福:“大伙选我当场长啦!你得帮我一把。”
任老海:“依我看,不当也罢,苦日子在后头等你呢!”
徐老福:“你说这话也不害羞,你忘记咱们是什么人啦!咱们是人民公社的社员!”
任老海:“你老昏啦!没猪圈、没人手,十冬腊月,你到哪里去找饲料?你长了三头六臂是咋的?”
徐老福:“有党,有群众,天坍下来,咱也能顶住。”
第三天:
徐老福:“养猪是为公社好,你不养,算咧!凭什么还泼冷水?”
任老海:“你为公社好,我不为公社好?养猪赔了本,归谁认这本烂账?”
徐老福大吼一声:“归我养!归我保!归我赔!”
徐老福奔回自己的小屋,把门喀当一锁,卷起铺盖,搬到猪场安家落户。说也真巧,当天夜里,一头足月的猪娘动胎了!小达子提着马灯,直瞪瞪的瞅着给猪接生的徐老福。老汉咂嘴,小达子数板,抑扬顿挫地合唱道:“一头摇钱树呀,二头夜明珠呀,三头聚宝盆呀,四头……五头……十头”,第十头小猪睁开又黑又亮的小眼睛,怯生生地格外惹人疼爱。徐老福轻轻地把它放下地。咦!怎么不动啦?小达子慌了手脚,徐老福满头大汗,又急又恨,骂:“小达子!你魂掉啦!红糖水!快!快!”
灌过红糖水,小猪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徐老福乐得咂嘴连声,慌忙脱下身上的棉袄,紧紧裹住,抱在怀里,又哼又唱,足足闹腾了一整夜。据小达子事后说:“老福大爷哄猪,比妇女哄孩子还好听哩!”
数九天到了,大雪纷飞。一天清晨,岳大生跟往常一样,走进饲养场,只见小达子搭拉着脑袋,不声不响地扫猪窝,徐老福痴呆呆地坐在稻草堆上,好像没看见进来的大队书记。岳大生悄悄地问:“出什么事啦!小达子?”小达子哭丧着脸,说:“挤死……两头……小猪!”岳大生靠近老汉,喊:“老福大爷!”不喊罢咧!这一喊呀!徐老福的眼泪噗噗直掉起来啦!
岳大生离开饲养场,立时召开陈圩党支部紧急会议。会议一致认为:首要的任务是坚决批判右倾思想,发动全体社员以战斗姿态,解决饲养场问题。
当天晚上,开社员大会,会的内容两个,第一养猪有什么好处?第二怎样办好饲养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嚷成一片。
可怎样办好饲养场呢?再也没人答腔了。这时徐老福从人丛中站起来。老汉说:“养猪的好处我只说一宗,开春,咱队棉田、麦地的肥料,全归咱饲养场包干啦。说到难,什么事不难?难就不建设社会主义啦!?”
老汉没落座,岳大生接过话来:“老福大爷说得对,什么样的困难,能难倒咱们人民公社?猪圈不够,不能盖?管理不周,不能建立包工包管责任制?说到缺乏精饲料,不能建立饲料加工厂!?我提议:立即组织一个突击队,立即盖猪圈盖加工厂。”旁边一个大辫子姑娘陡地站起,说:“老福大爷!我不怕难,收我当名饲养员吧!”“收我!”“收我!”青年人纷纷提出要求。
正闹哄哩,屋外传来吆喝牛车的声音,原来是公社党委李书记亲自给咱送花生壳来了,大伙齐往门外涌,就只剩下任老海。
散会以后,李书记亲自率领,赶隔猪圈和兴建饲料加工厂。徐老福带着姑娘们试制花生壳粉,经过碾细、焙焦、煮透的花生壳粉呀!你瞧猪吃的那股憨劲,哼哼唧唧,摇头晃脑,真是有滋有味呀!
天天傍晚收工,送饲料的人排成一字长蛇阵,“蒿禾秸子三十斤!”“菱角菜四十斤!”灯下,小达子拿着铅笔,总要催一遍又一遍:“明天该吃什么呀?”徐老福含着旱烟,慢悠悠地说:“再想想!再想想!你当这比办桌酒席容易哩!”
春天,“兽医”小达子从县里学习回来了!讲话的神情也变了:“徐场长!今天该打防疫针了!”再不就是:“场长同志!126号猪娘,今天得喂精料!注意!喂精料!”不过,逢到没人的时候,徐老福仍然少不了要拧他的耳朵:“小达子!你魂掉啦!今天的黄豆叶子,为什么只碾一道?”
母猪下小猪,小猪变大猪,子孙满堂,越滚越多!大批优良的肥猪、种猪、仔猪从陈圩饲养场输送给公社的各个生产队,输送给国家市场。按小达子的说法:“咱饲养场的猪,天天晚上都有竞赛评比会。148号说‘今天我长肉三斤!’299号说‘今天我一胎生十八个!’嘿!可热闹啦!不过,跟它们没交情的人,别想听到,让你听,你也听不懂!”
有一天,小达子气急败坏地跑进猪圈,一把抓住徐老福:“可让我逮住啦!”
徐老福圆睁眼睛,说:“逮住什么了?”
小达子说:“你不说最近仓库结账,日日进的饲料,都比账上多吗?咳!我就疑心到一个人,今天我藏在门后,等呀!等呀!到底等来了!那人手脚可灵巧哩!先跨进支腿,后探进个脑袋,一筐菱角菜哗啦一倒,拔脚就跑啦!你猜是谁?哈!原来是任老海大爷!这老汉跟咱唱起仙女临凡这台戏啦!”
徐老福像喝了杯醇酒,昏眩一阵,定过神来,一言不发,飞步而去。一直跑到任老海家里。两位老人,你看我,我看你,四只眼睛同时润湿了。任老海想说几句责备自己的话,说几句赞扬饲养场的话,说几句……,但结果什么也没说,哆嗦半天,才迸出三个字:“老哥哥!”
………
唉!唉!话扯得多远哪!现在该回到陈圩队发展生猪跃进大会上来了!徐老福的传达报告刚说完,满屋子就像爆熟了的豆子炸开啦!这个说:“反对保守思想!”那个说:“一定要赶上岳西!”
按平常惯例,最后做总结的,总是党支书或队长,可今天会议的总结,却是任老海做的。任老海说:“过去我迷糊,经过公社化这一年,我算真正睁开了眼睛,我想通了一个道理:万事有了党领导,万事有咱人民公社,没有办不到的!没有办不好的!我提议:咱们1960年生猪发展指标,一定要超过来榜!”话未落音,满屋子人,唰地一下举起手来。
徐老福响亮的咂着嘴,满心欢喜地摊开一张大红纸,小达子赶紧倒水研墨,岳大生抓起一支狼毫笔,饱饱地沾上满笔浓墨,写道:“陈圩生产队全体社员向党保证:1960年发展生猪头数超过来榜一倍!”那猪字写得浑厚饱满,又粗又大,简直就是一头圆滚滚胖呼呼的肥猪!不!简直就是一座蹲满大大小小猪子猪孙的饲养场!不!简直就是一幅万头钻动的肥猪满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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