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刀不老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宝刀不老
李纳
我到了芜湖四褐山，绕过许多排列整齐的小高炉，在山坡上一座红砖房里找到沈玉亭老师傅的寝室。我推开门，屋里静悄悄地，炉火烧得正旺，桌上半碗面还冒着热气，一支筷子掉在火炉里，已经烧去一半。主人一定是非常的忙。我等待许久，才听到一阵脚步声，跟着进来一个人，高大，挺直，满头的白发，衬着一张容光焕发的脸。他一进门，也不问站着迎接他的人是谁，便大声说：“来电啦！”把宽大的手掌送给我：“电线坏了。”他用毛巾抹去额前的汗珠，又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才满意地点点头。有人告诉我，他耳朵有点聋，可是即使在梦里，也能辨别鼓风机的声音。
沈老师傅，六十六岁，本溪炼铁厂的退休工人。这位老工人走过一条漫长的道路。青年时“闯过关东”，曾经有过多少年，他天天看着自己辛勤炼出来的铁，一车车的运往日本，而自己的兄弟却受着鬼子的各种折磨，他多么希望中国强盛起来啊！“八一五”后，他以为可以为自己的国家炼铁了，兴奋地等着开炉，谁想炉没有开，物资倒被国民党的“接收”大员盗卖得差不多了。解放后不久，一天夜里，他家中来了个穿灰军装的人，对他说：“老师傅，要炼铁了，请你明天去上班。”“炼铁？”老师傅惊疑地看定那位生客。“是炼铁，老师傅”那位同志笑起来：“现在咱们工人当家作主了。”铁锤也砸不弯的老师傅，这一刹那间忍不住热泪纵横，“我去，我这就去！”
他这几年来为祖国尽了自己的努力，他在前两年退休了。但是1958年，党号召全党全民大办钢铁的时候，这位老工人又要求站到钢铁前线来：“我身板还结实，能为建设社会主义出力。”
他赶到芜湖，被分配到大有钢铁厂工作。到厂的头天，一撂下包袱，就跑得无影无踪。他查看着一切，查看到刚动手的炉子，便直冲冲地去找党委书记：“咱们是砌炉子炼铁，可不是砌墙盖房子。那炉要重砌，缝要对严！”
党委书记一眼就看透这是一个工作认真的人，他从心里喜欢这个老头，热情洋溢地说：“老师傅，我们一定照你的话做。”
在他的身边尽是年青人，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各行各业。老师傅每日在山坡上，把着那些年青人的手，教他们抡大锤，掌铁钎，堵假铁口。日夜不息。一个青年炉前工对我说，他乍来，觉得太吃累，不想干了。老师傅以感人的热诚说服了他。“小伙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给你说，在旧社会，我们哪里给自己炼过钢铁，可现在，我们是在为自己干活啊！毛主席给你们个个都安排了锦绣前程……。”
现在，老师傅真是桃李遍芜湖，五百多徒弟，有的是优秀的炉前工，有的是管理一座炉的值班长。
“现在，和去年大不相同啦。”老师傅站在山坡上，迎着以大有为中心的高炉群，对我说：“单大有就日产优质铁一百一十吨，年青人个个是好样的，这时，把炉交给他们，跟交给自个一样放心了。”
最近，老师傅到了芜湖钢铁厂，查看新建的“大洋群”。夜里十二点已过，芜钢党委书记和厂长开完会，一出门，老师傅便交一封信给厂长：“建这炉要注意哪些事，都在这上头。”又对书记说：“得赶快找人，炉一开，一下抓不来。”
书记拉着他走进屋里，拧亮了灯，老师傅巨大的身影投在新刷的墙上。他严肃地对书记说：“大有能丢开手了，把我调到大炉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