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指令票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两张指令票
李北桂
一走进调度室，就感到这里异常忙碌。电话铃不断响着，行动匆忙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值班调度员应接不暇地处理了一个又一个问题，接完了一次又一次的电话。
一天上午，刺骨的北风呼呼地狂啸，夹雪的雨点滴滴??地下着，天气很冷。调度室里人们正在忙着，忽然，门猛地一下被撞开了，紧接着，一个胖小伙子像阵旋风似的闯进屋来。他神色很急，满身油污，一绺湿淋淋的头发搭在前额上，他顺手将门关上，气喘吁吁地大声嚷道：
“过滤机皮带螺丝断了！赶快下票做十套新的，不然就得停产！”
看他这模样，听他这口气，屋里的人都觉到问题确实严重。值班调度员更不怠慢，问明了规格，立即开了一张指令票，又在票上加盖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急”字。
“马上拿到机修车间去，四小时内交货！”调度员带着安慰的语气说。
胖小伙走了不多一会，又一个人冒冒失失地闯进屋来，脚没站稳，就吵了起来：
“你这工时是怎么估的？”
我抬头一望，这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工人。他手里拿着刚才那张盖有鲜红“急”字的指令票，怒冲冲地在调度员面前挥舞着。
“怎么啦，王师傅？”调度员和气地招呼着他。
“四小时车十套皮带螺丝这不是胡闹么？你干得了？”
“这是生产上急用的！”
“谁不知是急用的？操作上就有那么多的过程嘛！你叫我咋办？”
“你们要鼓足干劲呵……”调度员立起身来，企图要说服这个气势凶凶的人。
“什么？我们的干劲还不足？”王师傅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气得直打哆嗦。
看样子，只有我才能打破这个僵局，于是，我便走上去问王师傅道：
“你说要多长时间才能完呢？”
“一气不歇地干，也得五小时。”王师傅见我是个陌生人，便换个口气温和地答道。“工作量太大，确实有困难呵！”
我向调度员说道：
“如果确实完不成，就更改一下吧！”
调度员满不高兴地接过指令票，在上面改了一个数目字。
“你为什么不先施工，然后才来提意见？这阵又耽误了多少工？”临走，调度员还余怒未息地“将”了老头一“军”。
“放心吧，小伙子！早就把活安排好了，开始施工后我才来的！”王师傅这才露了笑容，扬扬手走了。
这件事情过去不到八、九天，又发生了一次新的纠纷。这也是一个上午，天气虽也很冷，却是一个爽朗朗的大好晴天。调度员正在手忙脚乱地同时应付着来自各方面的询问，屋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还是那个胖小伙，但是，神色却大不相同：满面红光，头发整齐地梳着。他慢条斯理地走到调度员面前，轻轻地说道：
“请你开一张票，我们要作十套皮带螺丝。”
“怎么，又断了么？”调度员看见是他，不觉紧张起来。
“不，不是的！”胖小伙连连摆手，赶紧声明着：“前两天党委动员要掀起技术革新高潮以后，我们维护小组共同研究了一下，把皮带的安装方法作了一番改进，那螺丝的寿命延长了十好几倍，再也不那么轻易折断了。这是作为备品用的！”
“原来是这样，”调度员放心地嘘了口气，愉快地拿起笔，又开了一张指令票。我留神看了一眼，见他在“工时”一栏上填写了一个“5”字，才安心地点点头：
“这回准不会再扯皮了……”
不料，胖小伙刚走不一会，那位王师傅又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还是拿着刚才那张指令票，一进门又高声嚷道：
“你这工时是怎么估的？”
“怎么又来了？”我不悦地想，觉得这老头实在有些怪。
“五小时还不行？你这同志也太不像话了，别人都在大跃进，你们老拉后腿还行？”调度员不耐烦了，严肃地批评着这个老头。
“你说谁拉后腿？”王师傅又气得直哆嗦。
“你！”调度员理直气壮地指着他。
于是，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执起来。我怕他们争得太久，要影响工作，便赶忙打断他们，问王师傅道：“你说究竟要多久？”
“二十分钟！”
“什么？！”我和调度员几乎是同时冲口而出。调度员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耳朵是否真的发生了故障，又问了一句：
“是一套么？”
“什么一套？全部交工！二十分钟交完十套，保质保量！”王师傅冲着调度员大声嚷着，火气显然小了。
“是怎么回事？我仍不解地望着他，心里急于知道这件“怪事”的始末。
“你没听陈书记报告么？”他反问我。
“听了哇！”我点点头，弄不清这报告和皮带螺丝会有什么联系。
“这就是陈书记的报告开的花！”王师傅快活地说道：“学习八中全会决议后，大家干劲很大。党委陈书记作了要掀起技术革新的高潮的报告后，大家心里更亮堂了。前两天，我们几个人在床子旁琢磨了很久，搞了个自动套料的转盘，一下减少了七个工序。再加上又组织学习了马学礼高速切削法，工效就提得更高了。像这种皮带螺丝过去要半小时一套，现在只要二分钟就行了。”十套不就是二十分钟么？
“我的好老师傅，你为啥不早说呢？”调度员惊喜地叫了起来。
“一进门你就给我扣帽子，叫我说什么？”王师傅又笑又恼地瞪了他一眼！
“这指令票还是更改一下吧！”我说。
“当然，当然……”调度员满心喜悦地答应，抢过王师傅手里的指令票就更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