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的画动起来了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百花坛

齐白石的画动起来了
叶浅予
看了动画片《大跃进万岁》和《壁画里的故事》，观众个个面带喜容，除了赞叹之外，不约而同地议论起来。他们说，从前哪，动画片里不是狐狸、乌鸦，便是小熊小猫，大人看了没意思，小孩看了也不新鲜。你说没有教育作用，似乎也有一点，可就是不带劲。现在，大跃进搬进了动画片，真是敢想敢干，有气派，有劲头，真过瘾。
有的观众说：题材新鲜，教育作用也大。咱们在大跃进里那股子冲天干劲，诗人画家为我们写了多少诗，画了多少画，我们自己也写过画过，而现在又把这些诗和画搬进了动画片，咱们看了更加过瘾，觉着浑身添了劲；孩子们看了，才真懂得大跃进是怎么回事，小心眼儿里添了些新东西。
这样的动画片，是大跃进本身的产物，它必然要冲破旧套子，创造新风格，所以也必然为大跃进的人们所欢迎。
与《壁画里的故事》同时，上海美术片厂还创作了剪纸片《渔童》，把剪纸艺术运用到动画片里去，创造了另一种新风格。据说，这种制作方法，比一般动画片省时省工，在技术上具有重大的革新意义。剪纸是中国美术里的一种独特形式，它的特点是简洁利落，鲜明剔透，皮影戏就是运用这个特点发挥威力的。剪纸片可以说是皮影戏的新发展，使皮影戏形象的活动幅度大大扩展了。这个成功，标志着中国动画片在形式风格方面开辟了自己的道路。
当我们还在赞赏以上的成就时，美术片的艺术家们又提出了雄心壮志，说是要把中国的水墨画动起来，把政治讽刺画动起来，把民族美术可以动的都动起来。这话说了才两三个月，齐白石画中的小动物已经跳上银幕，为我们演戏了。真快！
把水墨画变成动画，可不简单，这比剪纸要复杂得多。为了发挥水墨画的笔情墨趣，我们知道，荣宝斋的木版水印画的套色工艺是相当巧妙的，有时一笔墨彩需要几块套板，墨色浓淡交融之处，不着痕迹，这是十分细致而复杂的工艺技术。木板水印如此，水墨动画片不见得比它简单些。可以想像，在制作过程中，艺术家们必须克服重重困难，才能试制成功。这是水墨画动画化的第一道难关。这道难关攻破了，全部问题还没有解决。
关键问题是：要求把齐白石笔下的形象，按照齐白石所规定的艺术意境行动起来，不是按照动画艺术家的意愿行动起来。因此，在艺术表现上，必需深刻体会齐白石的创作思想和艺术特点，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对所要描写的青蛙、虾、小鸡、蚱蜢等等小生命的精神状貌，重新加以认识。这样，才能把握齐白石所创造的艺术意境，从而进行再创造。这好比演奏艺术家演奏作曲家的曲子，首先必需忠实于原作的艺术意境，然后敷上一层自己的色彩。既然是再创造，当然不能排除动画艺术家的想像和创造。关于这样一个创作过程，参加试制这个新片种的艺术家们既忠实又富于想像地完成了任务。所以，看了这个短片的人都说：要是白石老人在世的话，他一定会点头称赞。
这个短片共分三段。第一段是一只青蛙的故事，同场还出现蜻蜓和螃蟹。故事描写一只青蛙在水中游戏，被水草缠住了一条腿，怎么也挣不脱，一只蜻蜓见到了这情景，把螃蟹叫了来，螃蟹用大螯噬断了水草，青蛙才恢复了自由。第二段是描写虾和小鱼，悠闲地结队在水中游戏，忽然飞来了一片花瓣，飘在水面上，这些小动物立刻活跃起来，一齐去追逐这片花瓣，上下翻腾，你追我赶，闹了一场。第三段描写两只小鸡，争夺一条蚯蚓，争来争去，一不留神，蚯蚓又钻进了泥土。后来他们在瓜棚下共同追逐一只蚱蜢，蚱蜢跳得很远很快，他们费了很大的劲还是捉不到，最终他们想出了计谋，擒住了它。
在齐白石的画里，这些形象是静止的，分散的，经过再创造，赋予了新生命。于是，它们活了，彼此联系起来了，形成了一个逗人欢乐的奇妙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同于以前那些狐狸与乌鸦或小熊与小猫的世界，这是齐白石在自然美的广阔天地中发掘出来的童话和诗篇，是中国绘画艺术的浪漫主义传统孕育出来的新花朵。这个出色的新品种，虽然只在银幕上出现了三五分钟，可是已显出了极大的艺术力量。中国的美术片历史不过短短十二年，以现在的成就和初创时代相比，进步的速度是惊人的，特别是这两年来，更是一日千里，飞跃前进。总路线大跃进在中国美术片上开了花，我们应该为这个丰硕的文化革命果实齐声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