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圈散记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鹿圈散记
钟立群
近午的时分，我们穿过关门山隘，来到了六棵梨树屯。被密茂的柞树林围绕的蛟河鹿场，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中。当我们沿着两旁堆满鹿砦的山道走近鹿场的时候，突然间银铃声响，一只梅花小鹿迎面跳跃而来。接着，一位肤色黧黑、两眼晶亮的青年人出现在鹿场门口，热情地把我们引进鹿的世界。
鹿场里异常清洁和宁静。鹿圈成排地建筑在一起。在圈旁的空坪上，三三两两的母鹿和小鹿正站在一丛柞树叶的旁边。有的悠闲地啃着嫩叶，有的高高地昂着头，竖着耳，聚精会神地看着新来的客人。在鹿场的工作室中，两只出生不久的鹿羔，已经用羊奶哺育长到一尺多高。全场用人工哺乳法喂大的鹿已经有十一只。这些完全驯化的鹿，已经到山上放过牧，到湖边饮过水，只要一招呼，就会跑到驯养者的身边。鹿是一种敏感多疑的野生动物，凡是它们没有走过的路，没有吃过的食料，从来不肯轻易尝试，甚至饲料味道变化，饮水浑浊，都不吃不喝。鹿性喜安静，人多，口音杂和衣服颜色鲜艳，也会引起疑惧。陪同我们参观的青年人，正是驯鹿的尝试者，名叫孙继良。1957年他在学校毕业后，就献身于养鹿工作，现在是鹿场的技术员兼养鹿队队长。孙继良满有信心地告诉我们：“鹿的驯化并不是太难的事，我们已经取得了初步的经验。只要驯化的鹿越来越多，就可以利用鹿的合群的特性，实行大量放牧，那时未驯化的鹿也不会离群而去。”
我们从一个鹿圈到另一个鹿圈。养了二十五年鹿的老技师徐振东，解放后从地主的庄园踏上社会主义的鹿场以来，贡献了自己养鹿的宝贵经验。这位贫农出身的养鹿能手，叮咛我们大大方方地走路，千万不要蹑手蹑脚或者慌慌张张，否则敏感的鹿群会惊恐乱窜，造成损伤。这个鹿场采取“圈养群饲”的方法，分群分圈饲养公鹿、母鹿和仔鹿；产羔期的母鹿，还要实行小群饲养；有恶癖的另外纳入小圈。我们首先推开公鹿圈舍的木门，一群矫健的公鹿，耸起高高的茸角，“英姿勃勃”地站在青石铺设的圈地上。公鹿天生爱美，饮水的时候，不断地向水中端详着自己美丽的茸角。多忌也是公鹿的特性，有时会突然举起前蹄，互相踢践对方的茸角。在配种争偶的时候，情况更加激烈，经常需要养鹿员们排解。为了防止两败俱伤，养鹿员们要在放入母鹿群的几只公鹿中，有选择地培养“王鹿”，为一只公鹿虚张声势，使其他的公鹿慑伏，以利于配种的顺利进行。现在正是大量采茸的季节，公鹿的茸角分外红亮。早些时候采过一次茸角的公鹿，头上又长出短短的新角来，今年还可以再采一次。徐老技师一边陪同我们参观，一边和养鹿员们察看每一只公鹿的茸角的成长情况，确定第二天采茸的对象。鹿茸角一天一个样，采茸的时机要掌握得恰到好处，不然角质硬化了，就会降低经济价值。护茸工作很辛苦，日夜都要保持鹿群的安静，在配种时期（8月20日至11月末），更要精心护茸。
母鹿圈舍更加安静。养鹿标兵牛恩龙正?喝着鹿群从里圈聚集到外圈来。肥满的母鹿披着一身间有洁白圆斑的黄毛，显得十分温顺。春天产下的小鹿，看到陌生的人走进圈中，惊慌得东纵西跳，同人工哺育的小鹿相比，性情大不相同。环境安定片刻之后，小鹿才重新偎依在母鹿身旁。大家随着牛恩龙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小鹿刚从一只母鹿那里吃过奶，又钻到另一只母鹿的腹下吸食。这位养鹿员解释母鹿的特性说：“鹿的母性很强，只要听到任何一只小鹿鸣叫，就会自动跑去送奶。”接着，他带领我们走到另一个鹿圈。这里圈养的是一群刚过周岁的母鹿，体态较小，今年也将参加配种，取名为育成母鹿或者叫初产母鹿。这种提前育成配种的尝试，经过两年的实践，效果很好。今年，在全场准备参加配种的母鹿中，育成母鹿占三分之一。牛恩龙满有风趣地说：“有些育成母鹿的‘母性’可得培养，它们由于没有经验，产羔后会惊恐得远远避开，要过好一阵才敢转身来唤自己的小羔，有时甚至会慌得把鹿羔踏伤。”由于配种护羔得法，去年全场仔鹿繁殖成活率为87.4％，今年提高到90％，双羔率为3％，目前，母鹿组的养鹿员们还要和公鹿组的养鹿员们一起，争取母鹿的孕成率达到99％，为国家繁殖更多的仔鹿。
第二天清晨三点多钟，天刚刚露出鱼肚白色，鹿场更夫周凤才轻轻叫醒我们：锯茸的时刻到了。我们匆忙地披好衣走向鹿圈，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蹄声，从门缝中可以看到：一只公鹿迅猛地冲进一座高狭的小木房，躲在门后的人立即把门关紧。几秒钟的挣扎声之后，房门重新打开，公鹿已经被悬空吊起，两位养鹿员稳稳按住它的头。孙继良一声不响走进房去，敏捷地在一两分钟之内把一双茸角锯了下来，随手为公鹿敷上消毒止血的良药。这时，人群立即散开，绳子松脱，公鹿蓦地跃出木房，跑进里圈。我们跟着徐老技师来到了炸茸房。炸茸房分为里外两间，里间四周装着纱窗，横梁上整整齐齐挂着近百对茸角。外间的灶上有两口盛满沸水的大锅，是用来炸茸的。徐老技师一点一滴地收集着新锯下的茸角中的鹿血，细细缝好茸角的锯断面，然后把茸角捆在木杈上，浸入沸水中，反复几次以后，才把茸角高高挂起。鹿全身是宝，鹿茸角、鹿胎、鹿血都是珍贵的医药原料，鹿茸精、全鹿大补丸、鹿胎膏就是卓有成效的滋补品。鹿的经济价值很高，每一头梅花鹿价值一万多元。仅鹿茸一项，一头公鹿每年产茸的纯收入为五百元左右。这个鹿场过去两年产茸一千三百七十七两，今年的产茸量将达到前两年总和的80％。
临别前夕，养鹿员们向我们介绍了产茸、配种、产羔和种植鹿饲料的一系列宝贵的经验和成绩。由于这方面的成就，这个鹿场成为全吉林省的红旗鹿场，今年的流动红旗一直高挂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