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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济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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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0-11-09
第8版()
专栏:革命回忆录

侦察济南
张树森
济南解放前,我奉山东军区司令部的命令,带领我的侦察排,配合渤海军分区十三团,担任侦察潍县西线敌情的任务。一天夜里,团部忽然来电话叫我到团部去一趟。到了那里,团长亲自接见了我,交给我一封电报,说:“军部要调你去侦察济南。”我一听,高兴得咧开大嘴笑。这是解放我的家乡——山东的最后一战呀!团长看出了我的情绪,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任务确是光荣,不过——”他把我叫到桌子面前,摊开一幅军用地图,接着说:“任务也很艰巨。你看,山东全境,敌人只剩下潍县和济南这两个据点了。潍县指日可破,可是济南是敌人一个坚强的堡垒,有重兵防守。你们的任务,就是把济南敌军的兵力部署、火力配备等情况详细弄到手。军部的意见,是让你们捉个团长以上的舌头回来。”说着,把我细细打量了一番,问我:“可以完成任务吗?”
我激动地说:“报告首长,坚决完成任务。”
团长笑了,说:“好极了!不过,决心固然重要,细心也不可缺少。你回去和大家好好研究一下,把你们的行动计划报告我;有什么困难,提出来,我们尽量想办法解决。”
回到排里,我将大家召集起来把任务一传达,嘿!好像床板突然变成了烧红的铁板似的,大伙一蹦老高,七嘴八舌地抢着向我要任务。小曹扒着我的肩恳求说:“排长,一定得叫我去呀!一定!”
“为什么一定呢?”我故意问。
“这是解放山东的最后一次侦察,当然得一定去了!”小曹挺着胸脯,挺有理似地说。
小曹的话,也就是我们全排侦察员的决心。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一班长李清凿带一个组,侦察火车站的情况;二班长李家堂带一个组,了解千花山的敌情;我带一个组,在城里活动。接头的地点是大明湖的一间石亭子上。
出发的那天早上,团长紧握着我的手说:“侦察济南的任务就担在你们肩上了,要胆大心细。祝你们成功!”
炮兵战士向我们表示:你们把敌人火力弄清楚了,战斗一发起,我们保证把它打瞎。
首长的嘱咐,战友们的希望,鼓励着我们勇敢前行。在洛口桥我们分了手,互相道着:祝你胜利。
我们这组五个人,装成卖菜的来到了济南东北门外的商铺。卖完了菜,晚上就找一家僻静的鸡毛小店住下。商铺有很多私娼,专门接待国民党军官。我们打听到有一个军官常到桥头的那家去,决定捉住他,给军部提供一些济南城郊敌军情报。
这天黄昏后,我裹着一床破毛毡装成要饭的在桥头蹲着。电灯刚亮,那个军官带着一个传令兵向桥头这家商铺走来了。等他上了楼,我就悄悄踱到在楼下警卫的传令兵背后,一挥毛毡,把他裹住背了回来。从传令兵嘴里打听到,原来那家伙是个营长。一会儿,小曹换上传令兵的衣服,我们俩一先一后,又来到那私娼家里。小曹故意趁那家伙和妓女胡调的时候,上前叫了一声:“营长!”这家伙正要发作,我一步抢上前去,把抢一亮,来了个先发制人:“好啊,堂堂党国军人,居然在逛窑子!王(耀武)主席早明令在先,你好大的胆子……”敌人一下给吓蒙了,一个立正,把脑袋搭拉到胸前,我和小曹立刻闪上去,扼住他的喉咙,用毛巾堵住嘴,剥掉他的军衣,把他捆在一条长凳上,抬回我们住的店里。当天夜里,我们的联络员就用小车把这个舌头推走了。
第二天,我带着我的传令兵(小曹),和三个挑着烟酒鱼肉的“苦力”(别的几个侦察员)装成送礼的,通过了城门那道封锁哨。入城后,我和小曹按照原订计划来到敌营部门口,小曹上前对岗兵说:“通知你们营长,我们谍报队长有事找他。”这时,正好有个国民党军官从里面出来,他一听小曹的话,满面堆笑地对我说:“营长还没回来。我是营副,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里边请、请!”他前面走,我和小曹后面跟,进到屋里,乘他不备时,我抓起一根木棒击倒了他,然后拿起耳机来和敌团长通话:报告团长,营长不知为什么原因,把营副打死后逃跑了。”我刚说完,就听得敌人的团长在电话里大骂:“他妈的,我马上派人去追!”
布下了疑兵阵之后,我们很快离开了敌巢。回到店里,我们换上了便衣,径直往大明湖走去。
在约定接头的那间亭子里,我拣了个背静的角落在喝茶。三月的大明湖,景色十分迷人,但我却没有心情欣赏。过了正午,李清凿同志来了,他化装成一个小贩,口里不停地叫着“香烟水果糖!”我喊了一声:“卖烟的,这来。”他回头朝我一看,装得很突然的说:“噢!原来是张老板!近来买卖不错罢?”我回答说:“不怎么好,只做了点小生意。”在给我点火的时候,李清凿小声对我说:“我们捉到敌人的一个团参谋长,去看看吧。”我示意让他先走,看看没有人监视,我接着就跟了出去。
我们混出了火车站,把舌头从铁路涵洞下拖出来,带到一里外的菜园里去问话。敌人供称:王耀武嫡系部队防守城北,重火器装备在城中千花山上,现有几千民夫在山上修工事。还说王耀武说,济南能否守得住,主要决定于千花山。再具体的情况他弄不清楚。
我们决定再捉一个更大的舌头。我让李清凿小组先带着敌参谋长回去,由我这个小组去完成侦察千花山,捉大舌头的任务。
回城后我们又作了细密的研究。然后带着武器每天到千花山附近去转。在构筑千花山工事的民夫中,我们碰到了李家堂小组的同志,我把侦察火力点的任务交给了他们,我们组就一心去寻找大舌头。
进城后的第三天晚上,我们又到山脚下的一条大街上“散步”,看到在同乐戏院门口,停着一辆漂亮的小轿车,一个带船形帽的司机正悠然自得地哼京戏。我想,能坐轿车的必定是敌高级军官,能把他弄走,一定可以获得更重要的情报。而且这儿离我们住的商铺不远,我们可以从小巷里走,散戏后已夜深,只要动作快,估计不会受多大阻碍。出了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下定了决心,我们就分了工,专等着戏散场。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起来,路灯发着昏黄的光,照着蜷缩在墙角里的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景象十分凄惨。我们的心,随着一辆辆急驰而过的军车,随着来来往往的警察的背影剧烈地蹦跳。夜空气很冷,而我的身上却一个劲儿地在冒汗。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戏院散场了,那司机也随着发动了马达。在漫涌出来的人群里,一个穿呢子军大衣的国民党军官神气十足地分开众人向小轿车走来,后面跟着两个卫兵。我立即拔出手枪,朝天放了三响,人群猛烈地骚动起来,拥挤着四散逃奔,一下就把那两个卫兵冲散了。这时小曹他们一拥而上,八只手捉住了被挤得东歪西倒的敌军官,架着闪进了路旁的一个小巷里去,我提着枪在后面掩护。舌头很不老实,一路叫喊着往地下蹲。没办法,我们只得把他的手脚绑起来,堵住嘴,放到肩头上抬着走。
转了很多弯,来到了通城门的大街上,我们撒开腿使劲地快跑。可就在这时,千花山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警报也拉响了,那凄厉的吼声,久久地在城市的夜空回旋,听了叫人心里发寒。路旁的居民,一家接一家地都把灯灭了。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我们几个人像吃醉了酒似的在奔跑。
转过一个街角,猛然从一个大院里跳出一群黑影来,把我们的人和舌头一起掳进门里去了。已到手的舌头怎么能丢呢,我赶紧跳进门去,见小曹他们正和敌人争夺舌头。我想开枪,怕伤了自己人,更怕把舌头打死。情急智生,我捞起门旁的一条板凳来直朝敌群打去。这一打,立刻就有七八个敌人端着枪来和我格斗。虽然被我打伤了几个,但我还是被逼得一步步后退。退到一个马棚跟前,我看见地下放着一把铡刀,就把凳子朝敌人头上摔过去,双手举起铡刀,挥舞着朝敌人劈杀过去。这时小曹已经负了伤,右臂全是血,正和一个敌人扭打在一块。我上去狠狠一刀,把敌人的膀子砍断,反手又一连劈倒了三四个。敌人怪叫着,放开舌头后退了。小曹他们找了一根门杠,把舌头的手脚捆到木杠上,抬着冲出了大门,我仍然在后面掩护他们。
敌人又派了大队人马追来了,吆喝声愈来愈大。我叫他们抬着舌头快跑,我放下铡刀,用两支二十响手枪同时向追兵猛烈射击。敌人停下来还击,我就爬起身跑;敌人快追近了,我又停下来阻击……。
等我退到城门口的时候,小曹他们还没有出城,原来城门被紧锁了。他们正急得团团转,有人提议把舌头从城墙上摔下去,但如果摔死了,不是白费劲么,更糟糕的是,有几个敌人已从城楼上下来了。我怕他们抢走舌头,一步赶上前去,挥着铡刀砍他们的脚,三个敌人当场倒下去,其余的也被后面同志开枪打死了。这时我已经疲惫得举不起刀来,最后一刀砍在了自己的腿上。可是追兵又逼近了,还夹杂着马的嘶鸣。幸好城楼上的敌人发生误会,以为追上来的是我们的部队,开枪把追兵阻住了一会。我顾不得伤口流血疼痛,用尽全身力量,举刀奋力向铁门杠上砍去。一刀、两刀……哗地一声,大锁终于被我劈开了。城门一开,两个同志抬着舌头飞快地跑出了城。
我和小曹三人刚出得城门。“哒哒哒哒”一队骑兵横兜过来把我们包围了。好在这时舌头已不在跟前,我们的心情也不那样沉重了。我们卧在路轨背后迎击骑兵的进攻。突然小曹“啊”了一声,我爬过去一看,他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上。天黑得要命,我叫不应也摸不着他。显然他又负了伤,滚落到沟里什么地方去了。此时敌人又冲了过来,我顾不得再寻找他,转过枪口来向敌人猛烈射击。没有多久,我们的弹夹空了。就在这紧急的时候,突然在敌人背后响起了枪声。冲出去的同志打回来援救我们了。在前后夹击下,敌骑兵被打开了一条口子,我们趁机冲出了重围,回到团部。
抓来的舌头,是吴化文的警卫团长,从他口中得到了千花山的重要军事情报。经过我军的教育,在后来解放济南的战斗中,他还做了争取了吴化文起义的工作,促使了济南的早日解放。
可是我们的小曹同志一直没有回来。从那时起,我们失去了一个亲密的战友——出色的侦察员。
光荣应该归于为祖国解放事业而捐躯的英雄。
〔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十年征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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