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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线喊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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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0-11-25
第8版()
专栏:革命回忆录

火线喊话
陈奇
1948年12月20日
清晨,战斗停下来了,薄雾和白雪复蔽着的淮海平原,现出奇异的静谧。让被重重围困的敌人喘息一下,听听我们喊话吧,这同样是一种进攻——一种不用枪炮的进攻。
我拿着喇叭筒和宣传弹,随同教导员陆骏同志沿交通沟来到前沿八连二排的阵地。这儿距敌人的碉堡只有二十多米,站在监视哨的哨位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鹿砦里面碉堡上两个黑黑的枪眼,斜对着我们。那边大的响动也可以听得到。
开头几声喊话后,对面碉堡里静悄悄的,想是怔住了,跟着就听得一阵骚动,夹杂着断续的斥责声:“妈的,打,打……枪毙你们……”
几颗子弹从我们头顶掠过,手榴弹也在交通沟的积土上炸裂了。显然打的并不起劲。我们不理它,在刺鼻的火药味中继续喊下去:“蒋军弟兄们,不要打枪了,解放军不是你们的敌人,想想吧,谁抓你们当兵?谁逼着你们打枪?他才是你们真正的敌人……。”
这回,隔了五六分钟,才回答我们两发稀落的枪声。
“放下武器就是一家人,不要为反动派卖国贼卖命了……。”
我们执拗地一直喊到对方没一点儿声息。这时,陆教导员命令六零炮手把宣传弹打出去。我们了望着宣传弹在空中摇晃着,在敌人碉堡后面炸裂了,一团纸片雪花似地飞落在敌人的工事、堑壕和田野里。
12月21日
吃过早饭,我和部队报社方记者一起带着大幅标语、宣传弹,又到了前沿阵地。
当我们喊了几声以后,立刻招来猛烈的机枪扫射,尘土在了望孔的四周飞扬起来,看来敌人是在有准备地报复我们。陆教导员迅速地跑过来,要我们姿式低一些,接着他举起喇叭筒,对准敌人的碉堡喊:“蒋军弟兄们,刚才谁命令你们打枪?请把他的名字记下来,等我们打进去后,一定要严厉惩办他。指挥向我们打枪,顽固到底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下奏了效,我们倾听了好久,对面碉堡里鸦雀无声。直到下午,敌人再也没有向我们打过枪,我们喊了个痛快;把目前敌我形势,淮海战场的整个情况,什么是出路,什么是死路,都讲得明明白白。我们特别警告敌人,突围是妄想,企图突围被我们消灭的孙元良部就是他们的榜样。
估计敌人是规规矩矩听我们喊话了。于是夜里我们把带来的大幅红布标语,插到敌人的防御工事前面,“只有投诚才是生路”,一行显赫的大字直对着敌人。这个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没遇到任何麻烦。
12月22日
根据战场通报,各线都有蒋军投诚。我们当然也要争取这样的战绩,我们把这些投诚的消息都及时地向敌人士兵广播了,并揭破了敌人种种欺骗宣传。
陆教导员说,因连日大雪,敌人无法空投,包围圈里的敌军已经断粮食,在分食马肉,挖老百姓的青麦根充饥。我们决定送饭给敌人。
中午,营部炊事员老崔挑来两大桶大米饭。我先用喇叭筒通知敌人:“我们知道你们已经饿了几天,现在,特地为你们作好了饭,送过去的时候,不要打枪,听到了吗?”
碉堡里又是一阵骚动,显然是兴奋起来了。我又重复地喊问,催他们答复。不多时,只听到碉堡里一片喊声:“送来吧,我们不打。”
老崔一听可高兴了,一边使围巾抹着额角上的汗珠,一边挑起满满两大桶米饭,跨出交通沟,朝碉堡侧后五十米那个小村走去。教导员为了预防意外,保障老崔安全,命令架起机枪,准备随时掩护。
我们目送着老崔走近小村,在一垛断墙边停下了。立刻,一群蒋军士兵从交通沟、地堡里冲出来,一拥而上,人群吞没了老崔的身影。约莫十多分钟以后,只见老崔空着手跑了回来,没等问就忙着说:“那些家伙们真饿得凶哩,几十个人抢着两桶饭,拿大碗的,拿瓢的,拿罐头筒的,什么家什都有,碗挤碎了就使帽子去掏,满手满手都是饭,桶也给挤烂了……。”
12月23日
拂晓,八连通信员送来一个投诚过来的蒋军士兵,是敌第八军二十二师的一个下士副班长。这个饿急了的士兵见着面疙瘩没命地吞食着,几天来经过我们喊话,他已经消除了恐惧心理,操着湖北口音告诉我们说,他们夜里一起过来三个人,当越过鹿砦的时候,突然从背后打来一梭子子弹,他们拼命地跑,那两个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问他是否听到过我们喊话。他连声答:听到,听得清清楚楚,我们那里从团部派来一个军官,叫我们不要听喊话,说是共产党造谣,援兵就要到了。可是谁相信他,这会儿想跑过来的可多哩,就是上边看管得紧……。
天明了,我们发现八连阵地前面十多米的开阔地上躺着一个蒋军士兵,蜷曲着脚,看样子还没死。战士们悄悄地朝他身边抛掷馒头,却始终不见他伸手拿。等到天一黑下来,八连四班副便带着一个战士跳出交通沟,悄悄向敌军士兵躺着的地方摸去。他们在抬着这个伤兵向回走时,敌人打起枪来,子弹擦过四班副的腿,幸好没伤着,终于安全地抬回来了。
在二排的掩蔽部里,我们的医务人员给这个奄奄一息的敌军士兵打了救急针,包扎好伤口。那个拂晓投诚过来的蒋军下士副班长也来了,他认出是自己的同乡,昨晚一起跑的时候被打伤的。等那个同乡刚醒转过来,他就眼泪汪汪地说:
“老哥,不是八路军你哪有今天这条命呵!”
当晚,我们打算把他俩送到团部去。可是那个下士副班长坚决要求留下来。他说要为解放军出一分力。第二天,他参加了我们的喊话组。在寒冷的空气中响彻着他那带着颤抖的湖北腔:“弟兄们,快快过来吧,共产党解放军是我们真正的救命恩人……。我是八军二十二师的下士副班长……。”〔中国人民解放军三十年征文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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