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的启示 [复制链接]

第8版()
专栏：

流水的启示
谢逸
年幼时我爬越过一些深山大岩，看见过一滴一滴的山水从岩壁顶上断断续续地掉下来，岩地面上是一小窝清澈澈的积水，满了，就向外流淌。它将流到哪里去呢？当时猜想不出来。以后，我又在山溪里放过木排，沿着小河坐过帆船，在大河里搭过汽艇，海洋上乘过轮船，我才开始懂得，在一片汪洋的海水里面，是包藏着家乡山岩顶上掉下来的那一滴滴山水的。流转千里，它是走过了漫长的道路，终于流到广阔的海洋去了。
这是一滴水所走的道路，我想，也是每一个革命者所走的道路。
多么艰苦呵，对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道路就是既漫长而又艰苦的。过了千山，还有万壑，走完一段，还有一程。但在坚定的革命者看来，这并不算什么一回事。因为革命者之所以成为革命者，就因为他心胸中跳动着一颗火热的心，他身上发射着崛强的生命力。他像山岩里的滴水，一滴接着一滴，将坚硬的岩石滴穿，流到岩外去。在深幽的山谷里面，在密茂的荆丛下面，他欢欣地流着，从狭窄的境地流了出来，从没有道路的地方闯了出来，冲开谷里的枯草泥沙，绕过数不尽的突崖巨石，虽然垒垒的山石堵住了去路，但他却猛扑猛冲，从山石间的薄弱地带钻出重围，滚滚直流；虽然从山腰到山脚是一道陡长的绝壁，他也一往直前，毫无顾忌地从山峡间直闯下去，湍湍急流，一泻千里。
从高山到海洋，中间不知阻隔着多少重山岗，横梗着多少道岭脉，但洪流却奔腾万里，从千山万壑中钻出来，流归大海，什么也不能阻挡它的前进，这是因为：它奔流不息。只有奔流不息，才不会丧失自己的勇气和力量，才可以永葆自己美妙的青春。一切革命者在从前那黑夜如漆的日子里，就是依靠着这股活力迎来光明，而在今后的曲折的道路上，也只有加快自己的脚步，才能够汹涌澎湃地奔向海洋。对勇敢的革命者来说，阻力愈大，冲力就愈强。几年前我在左江上游旅行。夜宿鸭仔滩边，中宵醒来，耳边听闻百兽狂吼嚎叫的声音，第二天早晨到江边一看，却是流水擎起狂浪，溅着泡沫，像无缰的奔马一样，扑向江心那鸭群也似的石滩，波光闪闪，疾流滔滔，使人为之振奋不已。
流水奔向海洋的道路，并不是笔直的，河床有时指向北方，有时转而向南，但滔滔的流水却永远奔流不息。从前孔子曾站在江边慨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是对滚滚的流水发出悲鸣，其实呢，应该像唱赞美诗一样地去高声歌颂它，因为他奔流不息，所以不霉不腐，百折不挠，方向不变。
一滴水，在浩瀚的海里，终究也只是那么一滴；但从另一方面去看，这汪洋大海，也就是一滴一滴的水积成的。荀子《劝学篇》里有这么几句话：“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故不积蹞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他说出了事物的发展规律。没有一小粒一小粒种子，就不会有密茂的森林，没有一点一滴的工农业建设，也就没有宏伟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但这很需要“积”，积少成多，积小成大。一滴水如果不和其他许多滴水汇合起来，那就一事无成，更休想流入海洋积成江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