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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喳喳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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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0-12-28
第8版()
专栏:

喜鹊喳喳
江苏兴化刘陆公社 葛玉莹
把儿子打发到丈母家去以后,陆大妈才算松了口气,撂撂头发,掸掸衣裳,在靠门旁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来。
新媳妇明天就要娶过门了,陆大妈见过新媳妇一面,那可真像乡亲们所称道的,是全公社数一数二的俊俏能干的姑娘。陆大妈的心,就像浸在蜜罐里。不是嘛,多年的梦想就在眼前实现了,怎么叫她不高兴呢?二十多年前,儿子是在地主家破牛车棚里出世的,小家伙没有衣服,用一条破裤子裹着,做妈的坐月子也没有油沾牙,贪财如命的地主还想在破牛车棚上刮点早茶钱,缴不起“租金”就逼着他们一家搬家。她,跟着丈夫,搂着儿子,在茫茫大雪里飘荡……。那时候,怎么也不敢想儿子娶媳妇的这一天,要不是来了共产党,老骨头嫩骨头不知丢到哪堆黄土里了!此刻,她的眼睛深情地瞅着毛主席像,她觉得毛主席正笑眯眯地瞅着她,与她分享快乐。
西斜的太阳光直射进门堂,照在陆大妈身上暖洋洋的,该多惬意啊。她扭眼望望新房,欣赏起自己精心的布置……一切都使她满意,就是橱柜那边墙壁显得有点空荡,叫她不称心,她心里又埋怨起她的不争气的老头儿来了。儿子娶媳妇,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件乐事,况且一家人是打苦水里熬出来的呀!然而,老头儿好像没有那么回事,每天早晨起来,不是磨他的凿子、斧头,就是撑起老光眼镜看报纸,吃过早饭就进他的大队农具修配厂;晚上回来,只听他介绍厂里竞赛的情形,讲从报上看来的好消息。有一回,她故意噘着嘴赌气道:“儿子不是我一个人养的,难道光我个人操心?”老头儿风趣地说:“嘿嘿,这点小事还要投放两个劳动力?事情很好办嘛,买点喜糖,喝杯喜酒就行了!”其实,陆大妈很理解老头儿的心情,她知道厂里整修农具的任务很大,她才不愿分散老头儿的精力呢!她对老头儿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她从城里买回几块玻璃,想让老头儿抽空打几副木头框框,好把一家人大跃进以来得的奖状都嵌进去,挂到新房里,一方面美化新房,一方面给新媳妇有个好印象——丈夫是公社的标兵,公婆也是先进人物呀!她对老头儿说:“俗话说,新媳妇进了婆家门,轻看田地重看人……”老头儿截断她的话说:“唉,你这老糊涂,白鸽子专拣亮地方飞嘛,咱家的底细,早给姑娘摸着啦!”陆大妈说:“好嘛,那就把奖状挂出来给她看吧!”老头儿摇摇头说:“别惹姑娘见笑了,她得的奖状可比咱们一家三口加起来的多哩,没听说过吗?赛穆桂英呢!”陆大妈听是听人说过,这姑娘生产上确实不坏,得过不少奖状,正因为这,她更觉得木头玻璃框框的必要了,一直跟老头儿纠缠。老头儿说:“这东西是细活,很费时间,……”陆大妈急着说:“开头总要给新媳妇有个好印象啊!”“嘿!你看我不是一天到晚在忙着嘛!”老头儿没头没脑地说着便走了。
陆大妈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站起身子带上门走了出去。现在她的心,完全被眼前积肥的场景所吸引了:村前大河港里,布满了取泥的船只,人们的谈笑声,河水哗哗声,罱泥船梢尾的碰击声,混成一片,那动荡的水面也似乎通人情,快乐地跳跃着刺目的银波。看了这情景,陆大妈又高兴又不好受,她似乎听到二队长跟三队长在用讥讽的口吻谈他们一队:“再过十天就是1961年啦,一队总比我们少出动一条船,看来年前浇一遍三麦泥浆的计划,一队要瞎啦!……”
这一阵,陆大妈差不多把娶媳妇的事全忘了,她觉得肚里有多少话要对人讲,在村巷上急急地走着。碰见她的人都这样说:“哎呀呀,快做奶奶的人,就是忙啊,新房布置得像个花宫了吧!”这一说,陆大妈又想到玻璃框子,不由得又埋怨起老头儿来了,于是她一直走到农具厂。在窗外,她听到作场里的人们在对老头儿开玩笑说:
“大师傅,你得请上天把假,为新媳妇准备点见面礼!”“要不然,人家才不喊你公爹哩!”“……”
“嗯,理所当然啦,我不正在忙着吗!”
陆大妈心里一喜,把眼睛贴近玻璃窗朝里一望,心又冷了,原来老头儿在修一条破船!那条破船她是熟悉的,大前年几个大手大脚的青年后生嫌它经不起上阵,一直把它搁在沟头里闲着,最近队里把它起上来,老头儿主动接受了包修这条破船的任务。
陆大妈此刻真想闯进屋里把老头儿拖回去打玻璃框,可是大家都干得热呼呼的,怎么好意思呢?……
现在是新媳妇过门的第三天上午了,儿子满了假一早下田干活去了。老头儿照常进他的农具厂,新媳妇也要下田,硬由乡亲们劝阻下来多休息一天,陆大妈也被人们强拉着陪新媳妇再谈谈,顺便介绍一下本队情况。
陆大妈简直变成个好奇的孩子似的绕着新媳妇转。不怪呀,这姑娘实在惹人爱,一来模样儿长得俊俏,二来脾性好,对婆婆开口闭口娘呀娘的,同亲妈一般亲热。
新媳妇带来一捆书呀唱本的,开始整理起来。陆大妈的眼珠跟着媳妇灵活的双手转。突然,几张五彩的奖状跳进陆大妈的眼帘,她猛然想起玻璃框框,她想到老头儿若是见了新媳妇的奖状,一定会喜得根根胡子都在笑,准会开个夜车打玻璃框框,于是她高兴地叫起来:
“乖乖,多好看的奖状,可挂呀?”
“娘,这已经是老的了。”新媳妇笑笑说:“咱们迎接1961年,生产上争先进,过些时挂新的吧!”
“挂新的?”
“是啊!”
“嗯……”陆大妈有了心事,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一队比人家少一条船,单说浇泥浆这一着,怕就要掉到人家后头了!”
“少一条船?”新媳妇扬了扬淡淡的眉毛,随即着急地搓搓手,逗乐地说:“要是有条船,我可以显本领啦,娘!你儿子并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啊!”陆大妈的眼光落在新媳妇红晕的放射着青春光采的脸膛上,也学着媳妇的样子搓起手来,“我的手心儿也痒啦……唉!船!船……”
婆媳俩正谈着,老头儿出现在门口,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好似一个得胜回朝的将军。
“老头儿,破船修好啦?”陆大妈变得活跃起来。
“嘿!连罱子都准备好啦!”
“娘!我们走吧!”媳妇说着往外跑,一边??地笑起来……
老人和青年的欢笑声,把院子里大树上喜鹊的嗓子也引得发起痒来,它们喳喳地叫开了……。(附图片)
〔苗地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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