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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01-13
第8版()
专栏:


刘建功
这个星期日,我吃过早饭,就开始打扫房间的卫生,我把铺在床上的毛毯掀起来,往外拾掇床底下放着的东西。其它的东西先不说,光是说鞋吧。你看:球鞋、雨鞋、白五眼运动鞋、青布鞋、皮鞋、高腰皮鞋、棉鞋……,光鞋就收拾出一大堆,简直成了个“小鞋铺”。
这些鞋,没有一双是破得不能穿了,差不多都是穿了个半新不旧,由于样式看着不顺眼、买了新的就把旧的扔在床下;后来又买上了新的、好的,就又把比较不好的塞在床下。
当我把这些鞋都拾掇出来之后,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后悔起来了:“真是太浪费啦!为什么不穿破一双再买一双呢?生活富裕了,就应当这样?难道自己没有从穷日子里过来过吗?”往事不觉涌向我的心头。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那时,我每天上山拾柴割草。每天总是衣不遮体、饭不饱肚。那时我穿的鞋呀,总是:前面露着脚指头;后面露着脚后跟。当父母的总是痛爱儿子,宁可自己不吃、不穿,也要千方百计想法让孩子穿的好些,吃的饱些。我的母亲经常不断地要搓点粗麻线给我在破鞋上缝底、补帮。那时,我根本不管它好看、难看,只要是穿在脚上跟脚、走起来石头不硌脚,就高兴得不得了。我的父亲不论在地里、河滩里、粪堆上……只要见到别人扔掉的一个破鞋,也就如获至宝地拾回来,供我母亲给我在鞋上包脑、补帮、钉底时使用。
有一次我父亲手里拿着一只拾到的破鞋,从地主的门口路过。地主家的大黄狗和他家的独生儿子保成正在门口玩耍。保成那小子,虽然已十来岁了,但脖子上还带着什么银锁子、长寿钱……那大黄狗脖子上也戴着一个钉满钉子的卡子。保成拿着一个黄澄澄的玉茭面饼子逗黄狗。我父亲刚好走到他的门口,保成对大黄狗向我父亲“唆!”了一声,那狗把牙一龇,就对准我父亲扑了过来!我父亲用破鞋还击了一下,想从地下拿石头还击,但地主家门口打扫的净光,哪有石块?我父亲就用脚踢,谁想这么一踢,那大黄狗一口就把我父亲的腿给咬住了!鲜血染满了裤腿,又顺着腿流在地下。保成这小子却在一旁哈哈地笑起来。我父亲穿的那条本来就破的黑夹裤,越发给撕裂得不成样子了。母亲为此事伤心地哭了好几天。
如今望着我眼前堆的一双双鞋,想起父亲为我拾鞋而被地主家的“狗”迫害的事,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激动,我赶忙细心地把这些鞋整理好,我多么珍贵这些鞋,珍贵今天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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