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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山的颂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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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02-05
第7版()
专栏:

大青山的颂歌
玛拉沁夫
我第一次来到大青山山区。这里是我很早就敬慕和向往的地方,它是著名的内蒙古抗日根据地之一。这里的一切景物,对我这双看惯了无边草原的眼睛,全是新奇的、美妙的。那崇高的大青山的白雪峰头,和那万丈陡坡上结着毛茸茸的冰霜,从远看去像是白玉雕刻似的树木,那天梯一般直入云霄的盘山小道,和那深涧中闪着银光的冰河……啊,这一切是多么壮丽而又令人心胸开阔啊!
人们在不同的环境里,会产生不同的联想。当你在广阔的草原纵马驰骋时,那慓悍而豪放的草原人民,会时刻地激励你,今天,当我站在这气壮势雄的大青山上时,山区人民那坚韧、朴实的性格,又像熏风一样陶冶着我。每当我想到可爱的山区人民时,一个人的巨大身影,立刻浮现在我的眼前。不,他不是非凡的巨人,他的一切很普通,他的名字叫杨芝堂。
杨芝堂,刚满五十岁,全村的青年们称他为芝堂叔;老年人们却还亲切地称他为“三娃子”,这是因为他在弟兄当中排行老三。杨芝堂,个子不高,但是却像生铁铸成的一般结实,那被山风吹紫了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两只大脚登着山区特有的千层底布鞋,平时,把一件补了又补的羊皮袄,往肩上一披,走起路来,皮衣一搧一搧的,恰似一只雄鹰。
为了看望这位老游击队员、生产队的党总支书记,我一早就出发了。攀过一座座大山,涉过一道道冰河,晌午时分,来到了阿里板村。这山村座落在大青山山腰上,村前村后有几道洁白的泉水,像蒙族妇女头饰上的玉穗般嘻唰地从山上流落下来。
我来到一座院落门前,停住了。一副奇特的对联吸引住了我。这一家的两扇大门上贴着两个醒目的大字:革命。
革命,这是多么伟大的字句啊!尤其将它用斗大的红纸贴在丈高的大门上时,这两个字就像两团火,照亮每个过往行人的心胸!
一推开贴着“革命”二字的那两扇大门,我就看见了杨芝堂那副憨厚的笑容。
我在他家里度过了整整一天。下面记述的故事,就是他讲给我的许多故事中的一个。这故事,也像杨芝堂本人一样:平凡、近人、结结实实。……
去年,在一个风雪的冬夜,女共青团员王珍珍突然腹痛起来。她躺在炕上暗自计算着生产的时间:“大半是要提前生产吧!”她倾听着窗外一阵紧于一阵的风声,焦急地想着,“可巧,他又不在家里!……”
王珍珍的爱人张英,前两天领着共青团员们组成的青年打猎队进山去了。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正是狩猎的好时机,珍珍知道她丈夫的脾气,不超额完成狩猎任务,他才不会下山来哩!再说,按正常情况来计算,她的产期还没有到啊!
但是,她确实预感到要生产了。这是她第一次生产,疼痛和恐惧同时袭击着她。怎么办啊?叫人到公社去请接生员吗?不,十几里路,还隔一座大山,来不及了;找邻居的老大娘来吗?黑灯半夜的……,再说,要是今晚不生产,不是惹得人家也不安宁?在困难面前,她像小孩似的拿不定主意了。
在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遇到一些困难,但是有谁曾经遇到过王珍珍这样的困难呢?风雪,深夜,孤零零一个人,就要生产了!
一个人遇到困难时,也许会想起他们的亲人和朋友;甚至可以说,在困难突然来临时,你不由想起的那些人,才是你真正的亲人和朋友。
王珍珍,想到的是谁呢?
“应当叫人去找芝堂叔!”
难道总支书记那双满是硬茧的笨手会接生吗?不会。难道杨老汉他有什么神妙的方法,能够推迟一个女人的产期吗?也不会。
那么为什么,王珍珍遇到困难时,第一个就想到了杨书记?王珍珍不会向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因为她完全是“本能”的想到了芝堂叔。
十分钟以后,芝堂叔走进屋里来了。他曾遇到过多少风雨,曾为群众解决过多少难题,但是,今天晚上,当一个就要生产的女人,找他来帮忙时,他确实难为住了。但是,当他一迈进她家房门,听到一个女人产前费力的喊声:“芝堂叔!”时,他的心,突然变得那样火辣辣的,啊,这位在日本鬼子的枪刀下九死一生的硬汉子,却两眼湿润了。
“她把我看作是个党员啊!”
他上前轻轻握住与他女儿同岁的王珍珍发热的手,安慰她说:
“珍子!我派人骑马请接生员去。”接着,芝堂叔出去了一下。当他回转身的时候,看到王珍珍的痛苦的脸上出现了微笑,珍珍说:
“芝堂叔,您一来,我的心就落地了。”
杨芝堂渐渐平静下来,他开始苦思怎样才能使珍珍消除产前的恐惧和痛苦。
他有意的把话音变得松快一些说:
“珍子,你别慌,我倒想起一段故事来了。”
“芝堂叔,这可不是讲故事的时候哩!”
“哎,你保险喜欢听。”
珍珍不言语了,好像既不想听他的故事,也不反对他讲故事。杨芝堂用席子片拨了拨油灯捻,有声有色地讲起他的故事来:
“1941年秋天,日本鬼子围剿咱们大青山根据地,为了顺利地进行撤退,我们化整为零,进了北草地。三四个人一组,我们那个小组,除我,还有两个小鬼,和一位快要生产的女同志。”
“快要生产的女同志?”显然,珍珍开始对他讲的故事发生了兴趣。
“嗯。大家叫她黄大姐。她躺在牛车上,我们慢腾腾地一天走不了三、二十里路。有一天,我们正走在没头没边的大草地的时候,黄大姐就要生了,这一下,把我们急得要死要活,每个同志都想帮她一手,可谁也不知道咋个帮法!正在这时,鬼子兵追来了。我们马上把拉着黄大姐的牛车,赶到背眼的地方。鬼子兵没有发现我们,七八个家伙吹着口哨从我们旁边走过去了,我们的手多发痒啊,可是为了保护黄大姐,就放过了鬼子。但是突然从那辆牛车上响起了枪声。”
“是黄大姐开了枪?”
“是啊,黄大姐三枪打倒了两个。”
“后来呢?”
“我们也开了枪,鬼子兵没有准备,全被我们消灭了。”
“多了不起!”
“是了不起呀,等我们消灭完鬼子,走到牛车旁一看,黄大姐向敌人开枪那时就生产了。……那天晚上,我们把她安置在一位蒙族牧民家里,就又继续撤退了。”
“她和孩子都好吗?”
“他们现在住在呼和浩特,她已经是厅长了,孩子是大学生。”
珍珍再也没有问话,她陷在深深的感动里。她是个共青团员,敬慕一切伟大、崇高的事物,每当她听到那些震人心弦的革命故事时,总是用全部感情去体验它、领会它,把它吸收于自己的心里,脑海里,血液里。她今天所听到的故事,更使她如此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马蹄声,接生员来了。
杨芝堂!你的形象在我脑海里是多么高大啊!在去年大修水利时,我曾看见你不分日夜风雨,穿着你那身沾满泥土的衣服,指挥海水一般的人群。抢工、奋战。脸上生出一把张飞的胡子,你没有空儿去刮;嗓子喊哑了,你用手势代替语言;那时谁不称赞你是气魄宏伟的指挥员!但是,当你为咱们队里那些光棍汉们张罗补鞋缝袜,解决那些这儿缺一团线那儿少一根针的琐碎又琐碎的问题时,你多么像个慈善的老大娘啊!
杨芝堂!当你在冬季北方特有的暴风雪中,为了营救散了群的羊而冒着被风雪吞没的生命危险时,你显得那样年青、勇敢,使人联想起董存瑞。但是,有时我却觉得你像传说中的“孝子”。有一次队里七十五岁的张老奶奶患了眼疾,你为了减轻她老人家的痛苦,一夜走八十里山路,进城给买来药品,感动得那老奶奶抱住你只喊:“我的儿子呀!”
当我告别大青山的时候,我的心更加激动了,因为在我的心里呀,有一个如此崇高的形象!(附图片)
振峰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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