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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殷夫遗稿《写给一个哥哥的回信》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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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02-07
第8版()
专栏:

重读殷夫遗稿《写给一个哥哥的回信》
阿英
1958年,北京师范学院有几位同学来看我谈试编中国诗歌史问题。他们问我,《拓荒者》第四、五期合刊里,有一篇《写给一个哥哥的回信》,署名伊凡,内容写的很像殷夫的事,不知是不是他的遗作?
这一问立即引起了我的回忆。《写给一个哥哥的回信》,确是殷夫遗作,是由他亲手交给我,经我编辑并校阅了清样付印的。同时交给我的,还有由我加了总题《血字》的几首诗,有一首就是和《回信》同一内容的《别了,哥哥》,也发表在同一期《拓荒者》上。因此,我毫不迟疑的加以证实。
时间过去三年了。我始终念念于怀的,是殷夫的这封《写给一个哥哥的回信》,不仅有助于对殷夫史传的研究,也非常有特征的说明了那个时代的革命知识分子,是如何苦斗的摆脱旧阶级的“软化、紊乱和纠缠”,英勇的走向革命。
殷夫有两个哥哥,都是国民党的官员,很反动。这封信就是写给他大哥的。他曾几次的把殷夫从监狱里保出来。也曾把殷夫关闭在家里,用带他到德国留学的“法西斯饵”,劝诱他转向。还曾要龙华伪警备司令部多把殷夫关些时,哪知殷夫毫不在乎。
殷夫的哥哥为什么这样“关切”殷夫呢?这需要从殷夫和他的母亲关系说起。殷夫是爱他的母亲的,这从《东方的玛利亚》和《给母亲》两首诗里,也可以看得出来。回忆殷夫和我谈的,他和哥哥的决裂,所以拖得那么久才解决,就是原于对母亲的爱。他不想回家,而有时又不得不回去,也是为着母亲。他也爱他的妹妹,《妹妹的蛋儿》篇,说妹妹“救拯了”他,对他有“浓厚的同情”。我记得,殷夫曾经告诉过我,他一次被哥哥从监里保出后,就被关在家里,靠妹妹的秘密帮助,才和外面取得了联系,并挣脱出来。他哥哥所以对他那样“关切”,父亲的早死,手足的情谊,固然都是原因,而知道他在干着什么,更是主要的因素。他哥哥照顾的目的,是想用种种“情谊”,来“感化”他,把他拖到资产阶级的反动立场去。
请看殷夫接到他哥哥的“感化”信以后,是怎么说的吧:
“或许你预期着我在读时会有一种忏悔会扼住我吧?或许你想我读了立即会‘觉悟’过来,而从新走进我久已鄙弃的路途上来吧?或许你希望我读了立刻会离开我目前的火线,而降到你们的那一方去,到你们的脚下去求乞吧?
可是这,你是失望了,我不但不会‘觉悟’过来,不但不会有痛苦扼住我的心胸,不但不会投降到你们的阵营中来,却正正相反,我读了之后,觉到比读一篇滑稽小说还要轻松,觉到好像有一担不重不轻的担子也终于从我肩头移开了,觉到把我生命苦苦地束缚于旧世界的一条带儿,使我的理想与现实不能完全一致地溶化的压力,终于是断了,终于是消灭了!……”
殷夫并没有受他的“感化”。不过,因为他和家庭有着那一些错综复杂关系,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殷夫,在他的反动哥哥面前,也还有着像信中所说苦恼的一面。但尽管是这样,在矛盾尖锐化的时候,殷夫却极其坚定的,从各方面和哥哥划清界线,向旧的阶级告别:
“当然,你对待我,确没有我对待你那样凶。因为你对我是兄弟,我对你是敌对的阶级。……我们的父亲早死了,你是的确做得和我父亲一般地周到的,你是和一片薄云似的柔软,那么熨贴。但是试想,我一站在阶级的立场上来说呢?你叫我预备做剥削阶级的工具,你叫我将来参加这个剥削机构的一部门,我不禁要愤怒,我不禁要反叛了!”
殷夫最后一次被捕,他就不再像过去,设法写信通知他哥哥营救,他宁可以坐监,宁可以死。阶级的爱憎,是表现得那样鲜明。信的最后还写道:
“这是我们告别的时候了,我和你相互间的系带已完全割断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的任何妥协,任何调和,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因为我和你是两个阶级的成员了。我们的阶级和你们的阶级已没有协调,混和的可能,我和你也只有在兄弟地位上愈离愈远,在敌人地位上愈接愈近的了。
你说你关心我的前途,我谢谢你的好意,但这用不着你的关心,我自己已经被我所隶属的集团决定了我的前途,这前途不是我个人的,而是我们全个阶级的,而且这前途也正和你们的前途正相反对,我们不会没落,不会沉沦到坟墓中去,我们有历史保障着:要握有全世界!……
我现在是列在全世界空前未有的大队伍中,以我的瘦臂搂挽着钢铁般的筋肉呢!”
《回信》及《别了,哥哥》两稿写作的时日,前者是1930年3月11日,后者是1929年4月12日,前后所以有一年的差异,很可能《回信》是根据前一年底子改写的。所以在这样的年代决裂,根据当时情况也不难理解,就是殷夫的哥哥知道白色恐怖会一天一天的加强,而软的“感化”对殷夫已经无效,不得不更换方式,采取流氓式的威胁,想在白色恐怖激烈的时候,彻底的动摇他一下,哪知事实恰恰相反,殷夫不但没有被吓倒,反而把革命的意志锻炼得愈加坚强。
重读《回信》一遍,觉得殷夫的革命立场是那么坚定,对革命的前途是那么乐观,读了真是令人气壮!就是这样的一封信,对当时的知识分子青年,进行了怎样的阶级教育,又怎样鼓舞了他们的革命情绪!我想,即使是对今天的读者,也绝不是毫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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