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之内告诉我们的一些事情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丸之内告诉我们的一些事情
法比扬·费伦茨
在东京，古迹是很少的。这个城市几百年来所遭受的多次损失惨重的地震、洪水和火灾，毁坏了它的文化古迹。有些经受住了自然灾祸的，却作了战争的牺牲品。例如举世闻名的观音寺，就在1945年被美国轰炸机夷为平地。
但是，矗立在东京内城的银座和丸之内的许多商店和银行大楼，却有着它们自己独特的历史。关于这两群大楼，城市导游写道：“1890年，三菱康采恩的奠基人岩崎伯爵从当时手头拮据的天皇那里买了一块地产，在1894年……建造了银行大楼。”当然，这份导游并没有向人们介绍：1894年正好是日本向中国发动海盗战争的年份，是日本资本家从庞大军费中攫取暴利的年份，是日本帝国主义成为亚洲侵略者发轫的年份。丸之内所有的其他银行、企业、康采恩和托辣斯的建立，也莫不和一个一个有名的历史年份有着紧密的联系：1904—1905年，日俄战争；1914—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1931—1932年，“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上海战争；1937—1945年，中日战争；1941—1945年，太平洋战争。银座和丸之内的每一座银行、每一个企业，都是帝国主义的日本一次又一次侵略战争、对本国人民榨取血汗和对一个又一个国家的奴役的纪念馆。
在全日本，到处都有巨大的钢铁厂、化学工厂、造船厂、飞机制造厂和兵工厂。还是以三菱康采恩为例吧：1905年在神户建立造船厂，1928—1931年在名古屋建立飞机制造厂……，到1960年，三菱系统拥有六十七家公司，资金共达一千六百五十三亿日元。当人们到住友钢铁康采恩的任何一个厂去参观的时候，在他面前浮现出来的，是带着血腥的掠夺和充满着灾难和死亡的年代，是准备战争以及复活和发展军国主义的年代，同时又是这些工厂企业迅速发展的年代。神户钢铁公司在1905年日俄战争年代成立，1945年便拥有十七个大厂，一跃而居于日本重工业的前列；它的某些产品已占全日本的40％—50％，有的还超过这个数字。从这家企业介绍材料中可以知道，它和外国企业的关系中有四家美国资本。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就不足为奇了。譬如，当战火纷飞的时候，神户60％的居民区全遭破坏，而这家制造兵舰大炮的神户钢铁公司所在的地区——和它的比邻三菱造船厂以及该厂的船坞一样——一枚炸弹也没挨上。更明显的是，在军火工业不及其他城市十分之一的广岛和长崎，却挨了美国的两个原子弹。再回到我们开头提到的东京丸之内去看看吧！在战争中，东京80％的民房化为瓦砾。而大垄断资本家的丸之内居然靠了“上帝”的恩惠，几乎未损分毫。
以麦克阿瑟将军为首的美国占领当局，在战争结束后曾处理了一批日本的大垄断资本，“解散”了大的康采恩和许多大工厂。如收入相当于日本全部国家财政预算、占日本对外贸易四分之一的三井托辣斯，就曾经被分为一百五十个独立的企业。美国的目的，当然不是要取消日本垄断资本的基础，而是要使它们听从美国的摆布。当日本财阀表现了对美国资本的恭顺以后，尤其是当1948年，中国人民的革命力量势如破竹，剧烈地震撼着美帝国主义在亚洲的殖民统治的时候，美帝国主义就采取积极扶植日本军国主义势力的方针，于是日本垄断资本又重新抬起头来。本来是一家的一些企业公司重新组合，起初是三个合一，后来是四五个，到后来干脆是成十成打地合并起来。因此，当美国发动侵朝战争的时候，日本已经不仅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基地了。重整旗鼓的老金融寡头，诸如三菱、三井、住友、富士、安田等企业，接受了美国的定货，源源不绝地大量供应战争物资，而美元和日元也就源源不绝地大量流了进来。钢铁公司、兵工厂、飞机制造厂和造船厂，一天比一天扩大。于是在银座和丸之内，在这次新的战争中，又盖起了新的“纪念馆”——金碧辉煌的新的银行大楼。
巨大的军事工业需要大量原料。原料，日本没有，但美国却有。这样一来，美国向日本的出口一下子就翻了两番。这就无怪美国金融寡头要高兴得手舞足蹈了。重新抬头的日本工业巨子也同样在额手称庆。从1949到1952年朝鲜战争时期，美国向日本的购货从六千七百万美元增加到八亿二千四百万。当然，这也要求日本工业改变它的全部结构。譬如，占这个岛国工业三分之一的纺织工业，减为只占七分之一，而化学工业和仪器制造工业却增加了一倍，运输器具制造工业产量增加了两倍，电力生产增加了三倍。日本的造船工业，一跃而居世界第一位。朝鲜战争对于日本军火工业说来，是个黄金滚滚的市场。
但是，战争终于停止了。三菱财阀们开始头痛了。日本对外贸易的四分之一已经全部取决于美国。美国一如既往，把原料源源运来。日本一些康采恩当然也想像过去一样，把产品卖给他们的美国伙伴。不运到朝鲜就运到美国国内好了。至少应该把相当于原料价格的货物卖给美国。
日本工业家要求：让我们用成品来抵付原料！
太平洋彼岸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回答道：用成品？用钢、用铁、用交通工具？你们想到那里去了？先生们，我们自己的都多得没法办呢！
东京银行几个月以前的公报说：美国只是千方百计地片面使我们的重工业和军火工业发展，却始终拒绝让日本重工业产品在美国国内市场上销售。英国，特别是西德向美国出口的货物中，金属、机器和化学制品占到60％—70％，而日本向美国出口的，还不到20％。
其余80％的轻工业制品的命运，似乎也不很妙。日本纺织品、皮革制品、瓷器、医疗器材、珍珠、电影摄影机和照像机以及半导体收音机的质量和外表，比之美国货是有过之无不及，而价格则远比美国货低廉。但是，却遇到了美国要征收60％—70％的关税的阻碍。
日本经济依赖和隶属于美国的程度有多深，它们之间的矛盾也就有多深。
而所有这些又将如何解决？
三菱康采恩神户造船厂的厂长冈崎虽然忧虑重重，但依然不失为乐观主义者。
他说，在造船方面，我们的确像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我们一年可以造十二只船，而在过去的三年中，我们总共才造了十二只船。这并不仅是我们这里如此，全世界的造船业现在都处在危机之中……。
“但是，我们是不会束手待毙的。”他继续说，“我们可以把工厂转移。譬如说转移到三原、京都或是名古屋等地去，制造利润大的产品，像内燃发动机、透平、汽车、化学工业设备、直升飞机、飞机、炸弹、导弹。从1955年起，我们就和北美航空公司、国际洛克希德飞机公司共同合作，制造直升飞机和超音速喷气式战斗机，我们还制造导弹。”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遭到失败的日本垄断资本，今天又重新成为全日本经济的统治者；三四个公司掌握着日本生铁生产的一半，对外贸易的三分之二。钢和铜生产的四分之三，同时掌握着它们的办事处——签订日美军事同盟条约的日本政府。它们又在重温旧梦了！
但是，除了制造大炮的日本之外，我们看到还存在着另一个日本。这“另一个日本”，为着日本民族的光明前途，已经找到了全国人民统一行动的好办法。在目前，它还没有造船厂和钢铁厂，但它已经让人们看到，这是一个更为有力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