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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和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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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03-04
第8版()
专栏:

诗和事
何明
在休息的时候,读一些《诗话》,可以长知识、扩眼界,也还可以得到一些启发。
杜甫有一句诗:“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沈存中批评这句诗说:“四十围乃是径七尺”,而这株古柏高有两千尺,岂不是太细长了吗?于是引起了一位和沈存中抱着同一个方法论的博学家之考证雅兴,旁征博引,东考西考,说是一围即一尺,径四十尺、高二千尺,“岂得以太细长讥之乎?”作《历代诗话》的吴旦生,对这“针锋相对”(!)地激烈争论的双方,批评得好:这是那里来的“算博士”啊!(《历代诗话》卷三十八)
有一传说:杜诗可以治疗疟疾。《西清诗话》就编了一段故事:有一个患疟疾的,朗诵了杜诗“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不灵;朗诵了“子璋髑髅血模糊,手持掷还崔大夫”,果然痊愈。抱着机械方法论的胡苕溪,在其所著《渔隐丛话》中,从另一个极端说道:“世传杜子美诗可以愈疟,此未必然。”“观子美有诗云:‘三年犹疟疾,一鬼不销亡’”,可见杜甫自己也免不了发疟子啊?吴旦生批评说:“杜诗截疟,亦如‘檄草陈琳,头风可愈’……之意”,胡苕溪解诗太往“认真煞讲”了;“灵于人而不灵于己,皆高头巾认真之过也。”(《历代诗话》卷三十六)批评得好,尤其是“高头巾(就是书呆子)认真之过”这一句,讽刺得如实、辛辣,真是刺到书呆子的骨髓里去了。这是治呆病的一味良药。
诗不是数学,也不是物理学、化学、医学。用数学、物理学、化学、医学的眼光来对待诗,一方面会害了诗,用这种眼光来要求诗,就会消灭了诗;一方面又会害了事,用这种眼光领会诗,并“按图(诗)索骥”以律事,则歪曲了事。如果“高头巾”当了郎中(用今语称呼就是“医生”),拿着一本杜诗查药方,岂不麻烦?
诗——其实不仅是诗,一切文艺都在内,而且就是科学论文也不免有几句文艺——如果不夸张、渲染就不成其为诗,“认真煞”解诗,诗就成了“妖孽”,例如李白的“白发三千丈”。杜甫说古柏“四十围”“二千尺”,不过极言其高大,而杜诗可以愈疟,也是“诗”,不过极言其感人之深;无奈“高头巾”硬要机械地以事解诗、以诗责事罢了。
如此说来,难道反映论不适用于诗和事的关系,诗不是事的反映吗?不。适用,完全适用。但是这是艺术的反映、诗的反映,也有其特殊的形态,由此却是可见:用形而上学的机械反映论去看问题,在诗和事的关系上也会闹出大笑话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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