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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之夜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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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03-15
第8版()
专栏:

风雨之夜
展潮
面前是一张旧照片。照片的右上角已经磨损了,上面的景物也有点模糊了,可是轮廓还是依稀可辨的:近处,是一位脸色黧黑显得有点苍老的男人,站在高脚楼底下的一棵芭蕉树旁边;远处,在高脚楼上面的平台上,是两位年纪约莫相差二十来岁的妇女和几个孩子。
这张照片,原先夹在一本书里,最近大概因为翻阅材料,才使它落到书桌上来了。看到它,不由得想起了一桩往事。
那是1956年11月初的事。我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在取得老挝的入境签证后,正在这个国度里作一次愉快的旅行。在不到十天里,我访问了万象、沙湾拿吉等城镇,参观了老挝一年一度的“塔龙”盛会,还去探望了一些名胜古迹和乡村。
记得,有一天傍晚,我们正在湄公河的一小片河谷平原上转游,天色突然一下子昏黑下来了,预报着大风雨的来临。同行的朋友建议到附近的农舍去投宿,我自然是乐意的,便相随着跑去。恰巧,这时屋主人也从田间赶回来了,他见到我们,便双手合十欢迎,让到屋子里面去坐。我们顺着一张竹梯子爬上高脚楼的平台上,正待脱鞋子,一阵狂风夹着暴雨卷过来了,大家便赶紧躲进屋子里去。这时,屋主人的一家子,除了招赘在外的大儿子和正在庙宇里修行的二儿子外,差不多全都聚齐了。这是一个典型的老挝的农家。屋主人老伴俩,加上两个小儿子、女儿、女婿和外孙,一家九口人,全都住在这座高脚楼的大统间里,前面靠近平台的那间小屋子,是专门留着给来往客人住宿的。我没有到老挝以前,就听说这里的人民是非常好客的,现在完全证实了。我们被请到主人大统间的火炉旁边坐下。火炉是常年不熄的,这时候因为增添了松木和竹枝,就越发兴旺了。熊熊的火焰,映红了人们的脸庞,又把人们的影子无限地扩大,投射到光滑的竹片地板和图案形的竹片墙壁上,还不断地跳动着,使这座高脚楼更加显得生气勃勃了。不久,悬挂在火炉上空的几个罐子同时烧开了。主人把一团滚烫的糯米饭送到我跟前,又送过来了特制的味道鲜美的生肉末,还有一碗鲜鱼汤。晚餐就这样开始了。外面的风雨还在继续不停地咆吼着。我们却在友谊的温暖中,仿佛什么也不觉得似的。这时,住在附近的人们听说来了中国客人,都聚到这儿来。主人的兴致更加浓了,把一坛酿制了好久的陈酒取出来,在坛口周围撒了一把糯米、一撮咸盐,然后将一根芦管插进去,请我这个远方的客人先吸第一口,其他人再按秩序啜饮。人们一边喝一边往里灌水,一边往里灌水一边喝,不知是不是酒坛的关系,还是因为自己酒量太浅,直至深夜人们逐渐散去的时候,我依然觉得那酒味还是很浓的。大概到了后半夜两点钟,我在主人特意为自己安设的火炉旁边躺下来,倾听着户外阵阵的风雨声,很快地就沉入梦乡里去了。
…………………………
今天,这张旧照片,又勾引起我许许多多的记忆。我仿佛又回到那遥远的湄公河边,在风雨交加的夜里,盘着腿坐在高脚楼的火炉旁边,同那些殷勤好客的老挝农民在一起欢聚。特别令人难忘的,不是那一坛坛的水酒,而是那位真挚朴实的老挝老农民出自心腹里的话。他说:“老挝和秦(中国)是亲戚,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们的祖先从中国的云南向南迁移,在湄公河畔琅勃拉邦建立了自己的国家‘澜沧’,我们一直友好,从来没有交过战。”我马上接上话头说:“我们是好邻居,我们是好亲戚,我们中国和老挝人民的友谊,就好比澜沧江——湄公河长流不息!”那位老者当时颇为激动,就着芦管满满地吸了一口水酒,又立即把芦管转过来向我,我虽然酒量不行,但是为着我们中国和老挝人民的传统友谊,也照样满满地吸了一口。
时间过得真快啊,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也就是说在老挝已经度过四个漫长的雨季(每年阳历4月至11月),迎接过多少次风雨之夜。你住在湄公河河谷平原里的老伯伯可还健康吧!你的高脚楼可还牢固吧?在你们的可爱的乡土上,如今正经历着一场更加狂暴、更加险恶的暴风雨。作为邻居和亲戚,我们正万分关切地注视着你们,同你们一起迎接着雨过天晴的明天。
(附图片)
老挝渔民在湄公河里捕鱼 (新华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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