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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月夜探石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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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03-25
第8版()
专栏:

苏东坡月夜探石钟
韩少华
石钟山,引人思索的名字。钟,字形从“金”旁,金属铸钟,钟声才洪亮、浑厚。洪亮,传得远,报晓的范围才广阔;浑厚,有深沉的余音,催行旅、促耕织的情意才真挚、殷切。这是钟声的特征。而金石质地不同,这钟声的特征,那石韵山音又怎能具备?古人却偏把“石”与“钟”联起来,给这座山命名。究竟什么缘故呢?
苏轼在《石钟山记》里解释了这个缘故。他描述详细具体,克服了郦道元的过于简括;观察全面,分析周密,避免了李渤的草率粗陋。“苏说”与“郦说”,只有行文详略之差,不必谈了;而苏李认识上的正误,倒值得比较。
先说李渤。他作到了身临实地,而且亲手敲扣山石,亲耳倾听石韵;却过早地满足于扣石有声,以为“北音清越”,而且“余韵徐歇”,已经很像钟声了,就“自以为得之矣”。刚刚接触了实际材料的边缘,仅仅拾得了似是而非的假象,就止步于潭边水畔的乱石间,觉得够了,回家了。终于没有如实地反映实际。
再说苏轼。未到实地,先掌握了前人的有关见解。对“人常疑之”的“郦说”,没轻率定是非;对世人并未怀疑的“李说”,倒明确提出了疑点:“石之铿然有声者,所在皆是也。而此独以钟名,何哉?”疑得好。凡古人命名山川,往往依其独有的征象而定。如果命名的根据竟“所在皆是”,算什么“独有?”这样的名字没人承认,也必定无从传世了。苏轼的置疑,有道理。
到了石钟山,听小童扣石,石音“硿硿”!不洪亮,不浑厚,不能报晨昏、促作息,有什么条件与钟声相比拟呢?这“硿硿”闷响,倒是证实了李渤所抱憾的“南声函胡”,可也几乎否定了他所自慰的“北音清越”。东坡先生笑了,对“李说”表明了态度:“不信”。东坡这“不信”,有根据。
肯于身临实地,有理有据地否定误说,已经难得了;更敢于“以小舟夜泊绝壁之下”,探访石钟,寻求事物的究竟,尤其可贵。
听,有山音发于水上,不是“硿硿”闷响,而是“噌吰”大声,果然是报昏晓足以传音送远,促作息也能声情恳切。这山音的确“如钟鼓不绝”。到此,“钟”字落实了。
这“噌吰”山音从哪里来?“徐而察之(注意:不是一瞥,而是详察),则山下皆石穴罅,不知其浅深。微波入焉,涵澹澎湃,而为此也。”原来如“无射”悬绝壁的山音发自水波沉荡的“石穴罅”,点明了山石与山音的关联。到此,“石”字也站稳了。
那“?坎镗鞳”的“歌钟”,“钟”与“石”,也同样切合。
正是水石相击,震荡共鸣,才汇成了如钟的山音。“石”与“钟”统一了。请想,这座山,如此得天独厚,有“无射”的“噌吰”,又有“歌钟”的“?坎镗鞳,”此鸣彼和,朝朝暮暮,回荡在水上山间。这样的山,难道还不该给它个“石钟”的名字!到此,山的命名缘故,交代得切切实实了。
真的,这夜探石钟一段,真写得好。好,固然好在山音石韵与钟声的特征无不切合,矛盾也逐步统一,还好在写景绘声给人以如临绝壁、如泊深潭的感觉,尤其好在熔铸了理性分析与形象描绘,不但说理真切,印证周延,而且诗意浓,风格高。与“李说”相比,确当和谬误分明,雋美与拙陋自见。
临近结尾,苏轼说:“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问得虽尖锐,却严肃,有分量,是全篇最可记取的语句。这“目见耳闻”自然必须以“身临实地”为前提,可绝不能仅限于一般的“身临实地”。只有“身临”而且“深入实地”,多见多闻,多占有材料,“得其实”的可能才大。李渤却几乎把一般的“身临实地”当作必能“得其实”的绝对保证,岂不知这仅仅具备了
“得其实”的起码可能。行动刚开始,困难还在前头。他终于错在了臆断上。“身临实地”本来是好事,李渤思想方法不对头,好事却助长了他盲目自信、不求甚解的毛病,反而成了坏事。苏轼则在到了实地之后,进而深入实地,获得了较全面的材料,抓住了本质,如实地反映了实际,避免了臆断,的确,这是读《石钟山记》最应当记取的东西。
至于那些一向不到实地、又总是随便开口的人,即使面对那位还肯于到山间水畔扣问双石的李渤,也不能不耳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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