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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美术与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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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08-24
第6版()
专栏:

  旧美术与我
毕景甥
我是一个学过两年美术的青年。当我高中毕业时,因为曾经读过几本马克思主义的书,已经学会把革命叫得震天价响了。可是,革命究竟是危险的事,说不定保不住首领,倒不如去做一个革命美术家,既不危险,又有革命之名,岂不“一箭双雕”占尽了天下的便宜?于是我就考上了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那时,我对于任何文化都有阶级性这一点不够明白,以为艺术是超政治的东西,以为尖锐的阶级斗争只存在政治中而不在文化中。所以我就这样想:“我如果把画画好了,不论什么样的社会都用得着我。”好在吃的是公费,又饿不着肚皮,于是便一天到晚浸沉于“美的世界”:有时细细涂出一张石膏的塑像;有时则“乘兴”画几笔淋漓的山水。这时,对我说来,“文化”的要求已压倒了“革命”的要求。这固然一方面因为我怕“出师未捷身先死”;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千辛万苦爬上大学门槛,看看就要进入“文化”饭堂了,太注意政治岂不耽搁前途?在那时,不管我口里是怎样说着“文化是崇高的”,而骨子里等于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说:“文化可不能丢掉”,骨子里等于说“我这文质彬彬的身价可不能丢掉啊。”所以,尽管我由于自己家庭的走向没落而不满蒋介石的统治,写过学生运动的宣言,做过组织游行的行动,而表现了我是一个“道地的革命者”;却迟疑又迟疑不肯丢掉“大学”这面金字招牌,跑到解放区来,或下决心和人民打成一片。
我学的是什么画呢?完全是中国人民所不能接受的东西:不是欧洲文艺复兴时代的古典西洋画,就是南宗北宗的古典中国画;对于民间艺术简直就看不见。这样的学习使我走进了一个远离中国现实生活的世界。我在这世界中自拉自唱,自赏自欢。我渐渐变成形式主义的俘虏了,天天只讲技巧不讲内容,只研究“怎样画”,不研究“画什么”。我受了反动的资产阶级艺术理论深重的影响。为了在形式上追求新奇刺激,变成一个时髦主义者,有时竟会画的连自己也不懂;同时还装模作样,说话行动都象“资产阶级的大艺术家”似地,带着卖弄玄虚的性质。这无非是给自己做广告:“看我多艺术呀,看我的文化修养多高啊!”不知不觉我时时把幻想当作真实,把人生当作演戏一样的不认真。这样,资产阶级艺术情调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情调。
一直到去年十一月,来临解放区的前一天,我还希望把这种“文化学习”继续下去。我欺骗自己说是可以批判地接受它,但没有经过政治锻炼的我,根本就没有批判的能力。如果说有批判能力也只能是这样一种的批判能力:即“合我个人利益则留,不合则去。”那时我画出来的画,有时莫名其妙到不要说工农大众不懂,就是不是和我一样有机会到专门艺术学校学画的也几乎不能懂。一直到后来被迫逃来解放区时,经过学习,才发觉自己学的那一套完全无用。当你拿出一张所谓“艺术价值很高”的肖像画时,农民就看不懂或不要看。那缘故,不仅因为我的画面上画的是一个天仙人儿,他们不敢高攀;同时也因为我的表现方法使他们不懂,而把面部的阴影当作阴阳脸看了。我的美术从内容到形式是适合有钱的有闲阶级的。如今,我才了解一切文化艺术作品,虽然表面上看来象是远离政治似的,但其实是服务于一定阶级的。由此可见,起初我想把这种资产阶级“文化”学好之后,再转变我的阶级立场的看法是如何谬误了。
我过去以为自己的美术不大众化是单纯由于技术关系。“换一换笔法就行了。”但经验证明:如果不与群众生活在一起,不参加群众斗争,克服形式主义创作方法所给予我的毒害是办不到的。因为我对工农兵大众的生活不熟悉。所以,我的文化改造过程和我的政治改造过程是不可分的。
我现在觉悟了:我过去沾沾自喜、引以为荣的“文化”,是统治阶级的东西。它表面上装出与政治无关的样子,其实是为统治阶级服务。
我现在觉悟到:过去以为自己很有文化,并以此傲视别人,是罪恶的剥削阶级思想。这种思想使我走上孤癖自大的绝路上。还有对过去生活情调的留恋,欣赏自己过错的变态心理,不正是受到那不愿自身灭亡,连自己的脓疮也自以为“美”的帝国主义艺术审美观点的影响么?老实说,资产阶级的文化比它的政治说教更利害十倍地俘虏了我,因为它底政治说教的不合理一眼就看得出来,而它的文化尤其是艺术却在我的日常生活里发酵了。它俘虏了我,而我尚引以为荣,当然,它之能如此重大影响于我,是因为:第一、我离开了群众斗争的实践,任何理论的“自圆其说”都容易征服我。第二、我出身在一个向下没落的阶级,从小受接太多的旧文化传统,这些文化传统在我身上有它的阶级基础,容易生根。所以,在改造我自己的同时,也必须利用已经学到的革命理论,来不留情地检查一下自己深受其害的那些“文化”。  (转载自“长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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