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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天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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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05-22
第4版()
专栏:

“胜天桥”
田草
傍黑,俺们一伙子干部,坐在队部大院里,正商量插秧的事儿,猛古丁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会计进去一接,就势钻出来冲着支书说:“喜春伯,公社党委郝书记来的,要你亲自接!”喜春伯接完电话走出来,神情紧张地望着俺们说:“插秧的事儿先别商量了,赶紧研究水吧!”
种稻田的都知道时时刻刻离不开水。俺们一听,就像火燎了心,身子禁不住就是一颤:“水怎么啦?”
“再过几天就不供给咱种福台村用水啦!”
“为嘛?”
“天气又旱了,减河的水越来越少。咱团泊洼三十六万亩稻田,如果全使减河的水,连地皮都泡不湿。因此,公社党委决定减河的水只供两岸附近的村子使用……凡是不供水的村子,自己想办法儿。”
可是,办法儿在哪儿?俺们团泊洼全是盐碱地,挖下八丈深,净是苦水汤。
生产队召开了紧急会议。喜春伯把不给水的事儿一说,人们立时轰地一声嚷嚷起来:
“不给水没关系!俺们就是偷水,也要种稻子!”
“呸!偷?亏你说得出口!俺们是公社的社员,要想办法儿自己找水!”
“找水?咱团泊洼全是苦水汤,上哪儿去找?”
“上哪儿?水在哪里,俺们要找到哪里!”
“对,找水!”……
喊声震得队部的窗棂咕??山响。喜春伯看着一张张黑红的面孔,听着这雷似的喊声,高兴地对俺小声说:“怎么样,棠子?”俺没有言声,心里说:“光嚷找水,可到哪儿去找!”
会议结束后,俺们刚要去吃饭,公社又来了电话,通知喜春伯明天去县开会。喜春伯接了电话,直盯盯地瞅着俺的脸说:“棠子呀!你是大队长,俺走喽你可要领着大伙儿积极找水啊!”
喜春伯走了以后,人们黑夜找,白日寻,一连三天都没找着个水星儿。这天清早,俺蹲在一个土疙疸上,正呆呆望着无边无沿的稻田发愁。会计呼哧呼哧跑来说:“队长!刚才公社打来了电话,今天就不给水了!”“今天?不行,俺上公社请求去!”俺咕咚跳下土疙疸,撒鸭子就冲村外跑。你猜怎么着?俺正跑得起劲儿,迎面跑来一位身躯高大,黑长胡须,年约五十开外的老汉。他身穿白褂青裤,褂子没系扣,坦露着胸脯;裤子卷着脚儿,露着黧黑的腿。光着头,头上湿淋淋地流着汗水;赤着脚,脚上沾满稀泥。这是任奎爷。他一看俺这趟子跑,伸开两只胳膊,就把俺拦住了:
“棠子,大清早往哪儿跑?”
“有紧事儿!”
“嘛紧事儿?”
“公社从今天就不给咱水了,俺找公社要水去!”
任奎爷听俺这么一说,噗噜抹一把满面汗水,嘎嘎地大笑起来:“哈哈,闹半天就为这个呀!告诉你吧,用不着你溜这个腿子,咱们找着水了!”
“啊,是真?在哪儿找到的?”
“不是别处,就是在咱团泊洼这块老盐碱地上找到的!”
任奎爷要饭逃荒十八年,洼地改造时回到了家乡。他凭着在小站扛活练就的一身本事,在洼改中立了功,得到了“洼改老英雄”的美称。他从那天晚上参加了紧急会议,就千方百计地找起水来。
昨天晚上,他坐在蒲墩上,直愣愣地一动不动。这时候,他什么全忘了,净顾琢磨水了。
南运河、东淀、贾口洼、莲花塘、鱼苇水库……嗨,周围百八十里,凡是有水的地方,他都想到了。“这些地方都跟减河通着,要是水多,减河何至于水少呢!”老人家自言自语说:“别想别处了,就想团泊洼!”
“团泊洼光是苦水,能有甜水吗?”他想呀,想呀,想着想着,一拍脑门儿,兴奋地嚷起来:“俺可想起来啦!俺可找到了!”嚷着,他飕地站起身,钻出院门,顺着白蒙蒙的小道,直奔了东南。
团泊洼东南是渤海滩。海滩上有个圆溜溜的大港。港里,白茫茫的,净是甜水。任奎爷想起它,怎么不高兴呢!他跑呀跑呀,真恨不得腾云驾雾飕地一下子飞到大港。
正跑着,猛抬头见前边黑蒙蒙的有两条身影。“谁?兴许也是找水的吧!”任奎爷一猛劲追赶上去。嘿,不是别人,男的是自己的儿子洼生;女的是荷花。他俩正是去大港。任奎爷听他俩一说,高兴地说:“好哇,咱们想在一条道上了!”
银亮的月光照着白蒙蒙的大港。港里,溜边擦沿的,满是甜水。水皮上,一丛丛的芦苇,苇丛里,许多不知名的水鸟,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他们一气跑了二十里,淌过咸水河,登上海挡,一望大港,高兴得简直不知怎么好了。可是,咸水河像一条银白的锁链挡住引用大港甜水的去路。任奎爷回头盯着它说:“甜水隔着这条咸水河引不过去!咱们赶紧想办法吧!”
任奎爷的话还没落音,洼生高葫芦大嗓地喊起来:“有办法!”
“怎么办?”
“扒开海挡,掐断咸水河挖一条渠道……”
任奎爷连连摇头说:“不行!咱团泊洼就是因为抽走苦水,引来甜水,才能种稻,把咸水河一掐,咱全洼的苦水流不进海,稻子插上也白闹!”
“咦,咱在河底安管子引水不行吗?”
“安管子?”任奎爷一听荷花说的有谱儿,噗通一声跳下咸水河,转了一遭,试了试深度,水鸡似的走上来说:“不行!河底太深,安上管子水也流不到咱那儿。……”
三个人背朝大港,脸对咸水河,想了半天,怎么也没“着儿”。夜深了。洼生看着西斜的月亮,急得像匹小马驹儿。
“在咸水河上修道过水桥!”
“这怎么行!桥不漏水吗?”荷花问。
“嗨,傻丫头,漏不了水!俺们不会把桥两边想办法儿堵上。”
“好哇,这办法儿真妙啊!”洼生和荷花高兴地拉着手跳起来……
任奎爷兴奋地述说完找水的经过,一挥老手大声说:“洼生和荷花正在那里测量呢!棠子,你赶紧集合人马出动吧!”
嗬,真是人多力量大!俺们全村的社员,仅用了三天的工夫,过水桥就搭好了。人们给它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做“胜天桥”。
清早,东方烧起桃花色的早霞。霞光里,横躺在咸水河上的“胜天桥”,粉嘟噜地好看极了。人们挖开海挡,大港的甜水,像条银龙似的,顺着胜天桥,喷着白沫,卷着浪花,飞过咸水河,流进富民渠,流向俺们种福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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