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喀什河两岸——塔克拉玛干纪行之一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新疆通讯

玉龙喀什河两岸
——塔克拉玛干纪行之一
　　本报记者　宋政厚
银装素裹的昆仑雪峰，闪射着刺眼的光辉。雪水融汇的玉龙喀什河，经过和田县向北流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中国科学院塔克拉玛干沙漠改造利用研究队，这次正是从和田出发，沿玉龙喀什河进入沙漠的。在沙漠边沿——和田绿洲，我遇到一位维吾尔族农民。这位农民告诉我，他的家原在今天的大沙漠深处，后来风沙淹没了家园，逼着人退呀，退呀，一直把他赶到了这昆仑山下。他说，可是解放以后“世道变了，我们转退为进。现在我们这里的绿洲一天天在扩大。”“绿洲扩大、人进沙退”，这便是我们在塔克拉玛干二百多里行程中的所见所闻。
4月26日，我随研究队同志们一起翻过一道沙脊，越过一片荒野，浩瀚的沙漠开始映入眼帘。在沙漠与荒野接邻的地方，有一座方圆五、六公里的湖泊。湖中心绿茸茸的浅草洲上，憩息着成百上千的银灰水鸭，吱吱呀呀地叫着。眼下的景色，真难叫人想到这已经是置身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门槛了。
在湖滨的一座小砖房里，我们会见了一位名叫买买提玉山的维吾尔族青年。他告诉我们，两年以前这里还是一片黄羊、灰兔出没的场所。盛夏，洪水骤来，霎时一片汪洋；当雪水枯竭，宽阔的河床又裸露着它那干白的身躯。因此，除了几个牧人常到这儿以外，再也看不到人迹。1959年和田县人民擂响了向大沙漠要土地、要粮食的战鼓。在玉龙喀什河两岸的沙漠和荒原上开垦出新田二十万亩。为了解决水源问题，在这河的上游，圈起沙梁当坝堤，修起了一座容量近六百万立方米的大水库。洪来蓄水，干时放水。这样，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地就出现在这沙漠之上了。
顺河而下，就是春花公社垦区。维吾尔人把这里叫做“亚马及克特”，意为“只有一根沙枣树”的地方。可是，眼下的景色却与这个名字形成鲜明对照。看呵，大片大片的农田，一直伸展到目力难及的地方。我们去时，这新土之上，肥嫩青绿的麦苗已经长得很高了，与那密如蛛网的水渠和纵横如织的杨树陪衬在一起，实在是一幅引人入胜的田园图。
领导这里开荒的巴拉提社长（维族），用一口非常流利的汉话，向我们解说着他们是怎样在这张白纸上绘出动人的画图的。
他说：“我们的社员老早就知道，绿洲并不是天生就有的，它要靠我们的双手去创造。所以，去年来到这里时，尽管是风吹如刺的寒天，大家的劲头却依然旺盛。2月初下了一场雪，寒冷袭人，社员们把砍下的荆棘燃起堆堆野火取暖，日夜不停地战斗，直到超额完成垦荒任务为止。”
“田开出来了，要引雪水灌溉。可是多年撂荒的沙土是那么虚松，一渗水就像沙糖被溶化一样，不是这儿陷塌，便是哪里崩溃。这时，二管理区主任土逊阿洪，便整天提把砍土镘，不停地跑东奔西。只要见到哪里一缺口，他便奋不顾身地连人往缺口上一横，直到社员把缺口堵住为止。后来，社员称他是“堵水的板子”。正是像土逊阿洪一样的人们，才带动着社员在这块新垦土地上第一次播下了麦种子。
麦苗出土了，是那么青葱葱的一片，好不叫人欢喜。可就在这时，地下翻起了盐碱，两千亩冬麦有一半以上逐日转黄，情况十分紧急。于是男女老少拿起了铁锨、扫把，日夜不停地铲呀，扫呀，终于把这碱土为害的难关又突破了。
离开这片新土，往北再行一段路程，是一座昔日与世绝离的沙漠绿洲，这里叫“他娃库”。关于“他娃库”的来历，一位老人这样告诉我：早在一百八十年前，据说有一些得罪了皇上的“逆民”被驱逐到了这个沙漠里。这些人就把自己安居的地方叫作“他娃库”（是“不愿来而被逼迫来”的意思）。但是，他们终于用辛勤的劳动在这被人看做是“死地”的地方建成了一片生气浓溢的绿洲。不过，绿洲的真正繁荣昌盛是在解放以后。解放十一年来，人们在这里营造起桑林果园，改造农田。现在，在这片四十里长五里宽的绿洲上，林荫夹道，葡萄藤缠绕着座座农舍。
人们的雄心壮志没有尽头。去年，配合全县“人进沙退”的战斗，他们又在河流下游的一处意思是“穿不过的密林”的地方，向成群出没的野猪恶狼展开了围击。现在，“穿不过的密林”也成了有天然防护林捍卫的一片良田。公社的一位汉族书记告诉我：“过去，这里的人半饥半饱，现在却是粮足有余。”
几天过去了，我们到达了烽火公社的垦区，这是玉龙喀什河流域最后的一个垦荒造田的据点。然而这一天所见，却怎么也叫人难以联想到这已经是在大沙漠两百多里的深处了。这里除了平坦光洁的沙土马路，绿波起伏的麦田，淙淙作响的渠流和欢乐的劳动歌声以外，还有着一排排柳条编造的新房。一群群鸡鸭在房前屋后寻食追逐，几只白色的和平鸽落在屋顶上。远道而来的轻燕不断在空中倏忽来去，还有一面鲜红的国旗在垦区办公室的上空迎风翻卷。
当我们用维吾尔语齐声欢呼“亚克西！”（好）的时候，垦区负责人札根同志激动地对我们说：“亚克西！真是亚克西！一年半以前，当我们初来这里时，除了芦苇，便是狼和野猪的嗥叫。为了避免野兽侵袭，晚上还要在睡处周围燃着火。可是这样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用新房代替了地窖，在河床上筑起了拦水坝，在沙丘内挖通了道道水渠，三万亩土地长出了庄稼。
从这里起身，我们进入了无人烟的地区。玉龙喀什河依然悠悠北去，两岸辽阔的草地丛林，一直延续到地平线边。在这无人的大沙漠，塔克拉玛干，玉龙喀什河两岸，还会给我们献出更多更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