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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中含泪的艺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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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06-26
第4版()
专栏:影评

笑中含泪的艺术
管珑
果戈理的著名小说《外套》通过主人公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巴什马奇金的形象,以高度的艺术技巧,揭示出帝俄社会的基本矛盾: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官僚上层分子与残酷无情的社会制度下底层人民之间的深刻矛盾。小说主人公的历史是通过许多极富有喜剧性的细节表现出来的,使得读者看了不禁出声而笑。另一方面,尽管作家对主人公寄以深刻的同情,却对他的贫乏、空虚的精神面貌作了尽情的嘲笑。小说中主人公外部的喜剧性加深了形象的内在的悲剧性。改编成电影的《外套》,经过苏联电影艺术家们加工处理,小说中悲剧性与喜剧性大大加强,从而使这一社会基本矛盾得到了辛辣有力的揭露。
影片中有几个关键处理得很突出,表现出苏联电影艺术的精湛的技巧与高度的水平。在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决心另做一件外套以后,影片把重点放在刻划主人公如何为实现这一目标而奋斗上面:严冬三天生一次炉子,用萝卜干代替茶叶,自己洗衣服、晚上不点灯,给人誊写稿件,为了节约穿鞋,走路都十分小心……这里舍去了小说中主要靠积蓄和年赏缝制新外套的情节,因为像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这样地位低微的人,不可能有太多的积蓄,而年赏又是要看统治阶级高兴才能得到,不能存着太多的幻想。
影片中对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做好新外套后的喜悦心情作了细致的刻划。这是原著中所没有的。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高兴得试了又试,在破镜片里照了又照,墙上脏而又没有牢固的挂钉,只得把它平铺在床中央,自己反而侧身倒在一旁。可以想见阿卡基这一夜是怎样度过的。第二天穿上新外套简直变了样子,以致小狗见了他狂吠不已。这些镜头都是极富于喜剧性的,使人看了发笑。崭新的外套与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肮脏简陋的住房、与他本人多皱的脸简直是鲜明的对比,对比中说明这件外套之成为主人公全部的生活内容是既自然而又合乎规律的。
晚宴场面在影片中处理得很好。处处都提示着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的社会地位,他和贵族之间隔着一道鸿沟——阶级悬殊。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虽被邀参加晚宴,但观众不难看出他是不被人注意的。大家没有等他就座,他的席位也是临时安置的。大家用完饭都离席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了几口,女仆急急忙忙来收拾餐具。大家都在跳舞,但没有人来请他跳。
小说中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的外套是在一个平常的夜晚被劫的,在影片中改为狂欢的节日之夜。繁华的大街,鼎沸的人声中有人喊:“沙皇来了”,这个统治阶级尽情玩乐的夜晚,在沙皇出行按理应得到更多“保护”的夜晚,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却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他的外套被劫走了。深刻的阶级矛盾,悲欢的鲜明对比,加强了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的处境的悲剧性。
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求见某大官的场面,是整个故事的高潮,也是影片中最精采的地方。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请求某大官来帮助他追回被劫的外套,却遭到了大官的斥责。在小说中,某大官对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是厉声斥责,以致阿卡基被吓得几乎倒下去,最后是被人抬着出去的。影片里这位大官是彬彬有礼的,用的是低沉有力的声调。这就分外显出这位道貌岸然的俄国统治阶级代表人物——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的真正掠夺者的阴险毒辣和笑里藏刀的阶级本性。他的话刺进阿卡基的心里,使他毛骨悚然,在极端的恐惧中,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本能地看出了这位大官的强盗面目,吓得他不仅不再请愿,而且把身上穿着的仅有的一件上衣也剥下来给他了。在这里,仅仅一个小的动作,便把作家原来通过整篇小说所要得出来的结论,简单而自然地揭露得透彻无余。
扮演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的演员贝阔夫的表演是成功的。主人公很少说话,大多是通过表情与动作,把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的精神状态表现出来。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是“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小人物,但演员并不把他扮演成卑劣和不可救药或者是全然麻木不仁的人。反之,他那被摧残的性格,经常得到充分的表露。他胆怯,但他也决不是毫无反抗的,在受嘲弄的时候,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含泪哀求说:“离开我吧,你们干吗老欺负我?!”在决定做新外套之后,阿卡基有了固定的人生目标,他的眼睛里第一次闪出希望的火花,甚至相貌都变得年轻了。新衣服做好那天晚上,脸上露出憨真的微笑。晚宴归途,阿卡基在微醉中对人生欢乐的渴望,一再提醒我们,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曾经有过青春,他的生命的火花并未熄灭。在他畏缩和苍老的外表下,尚存着内心单纯的一面。若不是由于非人的社会制度的压迫,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是能够有所作为的。
观众的心情是复杂的。喜、悲、愤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欲笑不得,欲语还休。这便是笑中含泪、“果戈理式”的艺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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