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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海的一个岛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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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07-06
第8版()
专栏:

  在南海的一个岛上
  梅原
大卡车在海岛公路上疾驰,路旁墨绿的木麻黄树,一棵接着一棵,从车窗前闪过,连绵不断。
“这些树是1956年种植起来的。这些是1958年种的。”公社党委第一书记邹建理同志,坐在我的旁边向我介绍。这位在南方丛山峻岭里打过游击,几次出生入死的老战士,粗眉大眼,身材魁梧,言谈豪爽,一看就知是个久经风霜的人。
邹建理同志不断地用他的大手指点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向我介绍:“这是堵海后建起的稻田、盐田。”原来我们汽车行驶过来的,正是昔日海浪汹涌的地方!如今一条大路横贯其上,从过去群岛的这个岛到那个岛之间,已经用不着涉水,也用不着摆渡了。如果没有人介绍,一个外来人怎会知道这陆地就是从海龙王的口里夺取过来的呢!
没有到过南海之滨的人,都以为那里是山青水绿、果木满园的鱼米之乡。在水波粼粼的珠江两岸,确是无限富饶美丽的,然而你可曾想到,在南海之滨,也曾有那干旱频仍、沙尘弥漫、几乎像沙漠的地方吗?
南三岛的过去,是苦难、辛酸的过去。过去的南三岛,不,正确地说,过去的南三群岛,是由十一个小岛组成的。这些小岛都由海沙冲积而成,大部分土地是沙滩,海风卷起,沙尘漫天,埋没了田园屋舍,造成严重的沙灾。岛上没有水源,没有积水塘,三天无雨则旱,大雨则涝,小雨在沙地里又很快渗透掉了。加上四面海潮袭击,岛上耕地面积很少,耕作毫无保证,一年收成不够三个月的口粮。沿海地区是台风的入口处,1932年一场大台风,使全岛农作物90%以上失收。解放前除了国民党和地主阶级的残酷压榨外,风、沙、旱、涝就是这样威胁着岛上的人民。岛上有个浩脊村,原有六户人家居住,因为田地房屋被风沙埋没,死的死,搬走的搬走,解放时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了,真是满目凄凉。南三人先前的苦难说不尽道不完,即使过去以贫穷、干旱著称的雷州半岛的人,也还以“贱过南三泥”、“有女不嫁南三”来看待这多灾多难的海岛哩!
解放了,压在南三人民头上的地主阶级打倒了,然而自然灾害并不会立即消失。1954年一场十二级台风,刮起了铺天盖地的沙尘,单灯塔农业社(现为大队),就被沙埋没了田园三千亩,房屋二百五十多间。那时,南三人还是经常依靠政府救济度日的。
“不能老是靠救济粮过日子!”南三人决心结束吃救济粮的历史。但是怎样结束呢?有人提出移民,到雷州半岛开荒去!这是消极的、回避困难的办法;多数人决心根据当地条件,依靠自己的双手,改变家乡的贫困面貌。这后一种是世代南三人的期望。这期望在旧社会不过是梦想,受着国民党和地主阶级重重压迫的、又连衣食都不保的农民,怎有力量去和巨大的自然灾害搏斗呢?解放了,人们在党的领导下,汇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喝令风沙海浪退却的理想,可以成为现实了。
联岛的理想吸引着南三人。为了使无情的海潮不再危害庄稼,变沧海为良田,南三人经常战斗在南海岸边。在兴修稻田面积最大的一条围堤时,正是冬季寒潮袭击的日子,寒风刮得海浪滔天。围堤合龙处越来越窄,缺口处的海水像一只愤怒了的野兽,不愿被人们擒获;它大声地吼叫,猛力地挣扎,举起一个巨大的浪头冲击过来,把直径八寸的桩木都卷走了。这是最危急的时候,因为海潮还没有高涨,必须在涨潮前把围堤合拢来,不然整个工程都有被冲毁的危险。在这关键的时刻,党委书记邹建理大喊一声:“共产党员们,跟我来!”他纵身跳进了寒冷彻骨的海水中,人们纷纷跟着跳了下去。五百多人手挽手,筑成一条动人心弦的“人墙”;缺口在“人墙”的护卫下,终于合龙了。南三群岛又有两个岛连结在一起了。人们欢呼啊欢呼,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那满身湿淋淋的衣服。这时海浪还在咆哮,好像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它绝望地用巨大的浪头继续撞击着堤岸,但堤岸傲然屹立,海浪无可奈何地退却了。
征服风沙的斗争,也在和海潮搏斗的同时展开了。首先要选择什么样的树不怕沙土陷、不怕咸水泡?人们选择了木麻黄。1954年,种下了十九万株木麻黄。可是一场十二级台风,把大部分幼小的木麻黄刮死了。有的人动摇起来:“沙滩如火焰,人都会烫死,能种树吗?”党委分析了失败的原因,原来是种植时没有讲究技术,种后又缺乏精心管理。找出了失败的教训,就有了获得新的胜利的信心。党委组织了一个青年造林突击队。树苗移植是害怕烈日曝晒的,于是利用夜间或下雨天造林,种植后又勤浇水,勤管理。这样经过一个月的精心培植,二十五万七千三百株木麻黄终于迎着太阳,在沙滩上茁壮地成长起来了。以后经过推广,发动人人育苗,家家种树,现在木麻黄在南三岛上已经遍地皆是,而在海岛的东端,更以木麻黄树建成了一条长长的防护林带。荒漠的海岛,披上了青翠的衣衫,离家数载的南三人,如今返乡船经广州湾时,看到这绿色的长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是我的家乡吗?”
南三岛啊南三岛!你屹立在南海边沿,虽然显得那么微小,但几年来,你起了怎样的变化呵!“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你体现了这种艰苦奋斗的精神。你是南海上的一颗明珠!解放前,你过的是饥寒交迫暗无天日的日子,回忆往日,谁不凄然泪下?但如今你制服了风、沙、潮灾,保护了农田,改良了部分农田的土壤,摘掉了低产区的帽子,粮食逐年增产,不再依靠救济粮过日子了。你改变了你的贫穷荒漠的面貌。现在还有谁说“贱过南三泥”、“有女不嫁南三”呢?1960年从外地嫁到你那里的妇女就有一百多个;过去出外逃荒,去年回来的就有五十多个。在沙腰柳村,我遇到一个叫曾土龙的小伙子,他是解放前逃荒到海南岛去的,今年春节回乡来看看,一看家乡的变化,不想回海南去了。
“到林带去走走!”邹建理同志说,我欣然地接受了。林带,矗立在海岛的东端,绵延六十华里长,宽五华里。登上林中灯塔远眺,一边是绿色的树海,望不到头,看不到尾;一边是浩瀚的南海,海浪微微起伏,好像一幅巨大的蓝色和绿色相间的绸子,在风中飘动。走下灯塔,在海滩的远处回头一望,林带像一面大屏风,蔽住了岛上的一切,保护了岛上的一切。漫步林中,这里满地是沙,然而它已被密密的木麻黄树固定下来,流动不得了。同行的公社党委书记沈坚同志告诉我,木麻黄这种树有一种倔强的性格,一不怕流沙陷,二不怕海水泡,你越陷它泡它,它越是倔强地生长,终至制服了海水风沙为止。木麻黄的坚毅性格,不正像南三人的英雄性格吗?
走进林带深处,海涛声遥远了。这里显得那样和平、宁静。畜牧场里一群肥胖的黑白相间的小猪仔,见到生人,欢腾着奔跑开了。在养鸡场里,年轻的女饲养员哨声一响,六百多只良种鸡咯咯地叫着聚集了拢来,争食着饲养员撒出去的一把饲料。这天适逢一队少先队员到林带来过队日。夜幕刚罩下时,地里的小虫唧唧地叫起来,婆娑的树,都静静地睡啦。这时,少先队员们在林间空地上,唱着歌儿,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生活是这样美好和幸福,这岂是先前逃荒而没能活到今天的老一代的南三人所能想像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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