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和有出息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没出息”和有出息
　　乐舜华　姚鸿飞
这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刚刚从天津市劳模大会回来的南开区修配服务公司修鞋工人焦万元，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位平时在孩子们面前总是有说有笑的爸爸，今天戴着市委书记亲手给戴上的金光闪闪的“特等劳模”奖章，似乎变得严肃起来了。
“孩子们，你们长大了都愿意干什么？”
“当修鞋工人，和爸爸您一样。”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一听这话，焦万元按不住心头的喜悦，把孩子们一个个抱到自己膝盖上，激动地对他们说：
“好孩子，有出息，爸爸一定帮助你们做个好修鞋工人。”
接着，焦万元含着满眶热泪，向他们讲起了自己童年学修鞋的故事……
这是二十四年前的一个寒风凛冽的晚上。焦万元的父亲——一个背了二十多年破修鞋箱的修鞋匠，白天已经饿着肚子给人补了一整天的鞋，这时候，又要照例出去拉车了。十二岁的焦万元马上拉住父亲的衣角说：“爹，您晚上别再去拉车了，让我跟您学学手艺，帮您修鞋吧！”这个还不大懂世事的孩子，本来一心想替爸爸分挑起全家五口人的生活担子，可是，不知为什么，反而惹得父亲生了一场气。
“没出息的孩子！干嘛不比修鞋强啊！”从此，焦万元再也不敢向父亲提起学修鞋的事儿。
可是，到哪儿去找比修鞋强的活啊！第一次，父亲硬着心肠把十二岁的焦万元送进一家大公馆当佣人，侍候一个患着严重肺结核的大少爷。不到一个月，病人死了，焦万元只得回到家里来。接着，父亲又把焦万元送进一家染布厂当小杂工。每天都要同另一个同样苦命的小伙伴抬二、三百斤重的大布轴，不几天焦万元就累得吐了血，又被老板解雇了。
路，实在没有了。父亲才无可奈何地对着骨瘦如柴的焦万元说：你就在家学修鞋吧。就这样，十二岁的焦万元背上了父亲的那个破箱子，当上了修鞋匠……。
天津解放不久的一天，焦万元正在西南城角一个胡同口摆摊，一位顾客走近他的修鞋摊。
“同志，请你帮我修修这鞋，好吗？”
“同志”，多么亲切的称呼呀！多少年来，人们都叫他“臭皮匠”、“缝破鞋的”……听到这两个字，焦万元第一次体会到新社会里人和人的平等关系的温暖，他从来没有这样感动过。
还有一天，一位人民警察来焦万元摊前修理皮鞋。焦万元小心翼翼地给他缝补好，那位人民警察热情地握着他的手，亲切地对他说：“谢谢您。多少钱呀？”多少年来，警察对小摊贩，总是“来口唾沫给个脸”，补鞋匠哪有和警察讲价钱的呀！
晚上，焦万元激动得一直没有睡好觉。这不平常的短短几天的遭遇，勾起了他对过去的苦痛的回忆。一想到过去挨打受骂的“臭皮匠”生活，就好像看到了父亲遭人毒打后鲜血淋漓的面孔。那时候，焦万元还不过十五岁，父亲被人扶着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能说话了。满脸满嘴都是血，手里抱着他那只已经被人踢破了的修鞋箱子，用含着泪水的眼直瞅着焦万元。二十多年过去了，要是可怜的父亲能活到现在，也能听到“同志”的称呼，也能亲眼看到新社会的这一切情景，他该多高兴啊！
新社会里，人们对修配服务人员的尊重，深深地印在焦万元的心上。从此，不论在寒风刺骨的冬天，还是烈日当头的夏季，焦万元常常不辞辛苦地推着车串街道、工厂、学校、企业……哪里需要，就到哪里，活越忙他越高兴。
有一天，焦万元推着车来到了拖拉机厂的第十宿舍。焦万元等了老半天，没见一个人出来。向传达室一打听，原来这些小伙子上晚班，现在正在睡觉呢！“工人同志生产忙，我更得为他们服务好！”老焦说着就和传达室的工友一起，蹑手蹑脚地走进宿舍里，把小伙子们该修理的鞋一双一双捡出来修好，又放回原来的地方。第二天，焦万元又推着车来到这个宿舍，准备向工人们打听还有没有要修理的鞋。不想，他刚跨进大门，小伙子们就一窝蜂似地把他围了起来，把一张早已写好的粉红色的大字报递到他的手里，抢着和他握手：焦师傅啊，谢谢您啦，我们昨天生产上又创造了一个新纪录，这也有您的力量呀！
就这样，在工地，在码头，在工厂，在南开区许多人工作和劳动的地方，常常可以看到焦万元在给人们修鞋。他特别注意观察不同工种的人的活动特点，研究各种人的脚型，以便根据他们的需要，采取不同的修鞋方法。他修的鞋特别经穿适脚，很多人都称赞他。
焦万元在党组织的教育下，觉悟提高了，工作也越来越积极。1959年，他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去年年底被评为市级特等劳动模范……
对孩子们讲完这苦辣酸甜的二十四年修鞋生活的变化，焦万元的心头百感交集。他从自己面前的三个孩子身上，好像看到许多青年人，热情地走进服务行业。他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服务行业的美好的远景。
（原载《天津日报》，本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