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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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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09-20
第6版()
专栏:

  旅伴
苏联潘诺瓦著苏龄译曹靖华校
    第一部 夜
第四章 尤丽
“五十公分,”苏葆立刻就睁眼望着天花板,低声说。“五十乘上一百二十,得六千——六公斤…………”
“我把什么忘了,”医生向苏葆交代完了之后,想着。“我把什么忘了,忘了………”
突然他想起来了。
他怎么一点都没生法找伊戈尔呢?大概当时可以生法的。打电话。写声明书。到那奔走一下,托一托谁……糊涂,作梦——往那打电话,到那奔走?托谁?………不,不。当时可以生点办法呢,一定的。不过他不会办吧了。梭妮许会办理的。他太迟钝,从来对这些事情他都是迟钝的。梭妮一定会想到的,因为她爱伊戈尔。真正的爱,一切都会想得到,作得通的。他不大爱伊戈尔,他从来不大爱他,他是一个无用的,漠不关心的,拙笨的父亲呵。他比较喜欢莉莉些。她好处在什么地方呢?满肚子心眼,爱看戏,爱撒娇。她是会献殷勤的能手………她一献殷勤,他就给她钱去看戏,可是伊戈尔找他要时,他就不给,就拒绝了,可怜只三十块钱………我的亲孩子,原谅我吧。你把一切都拿去吧,把我的晚年的老命都拿去吧,只要你活着!只要回来!只要别突然没有了,我的孩子……
在家里当给尤丽送行从军的时候,她的两个哥哥带着他们妻子和孩子们,以及所有的亲族都来了。大家作着点心,搅着冰淇淋,好象过生日似的。尤丽亲自搬动着桌子,铺上雪白的过年过节用的桌布。
这是十二三天以前的事。现在她又在搬动着桌子,铺着白色的桌布。
第一个受伤的来了——这是一个战斗兵。他把枪往墙角里一靠,很精干的环顾了一番。
“我躺到那张桌子上呢?”他问道。
一望就知道是个通达事理,老有经验的人。
“你随便吧,”尤丽慈祥的回答着。“不过你首先把衣服脱了。你那伤了?脚吗?穆恒娜!你把他的靴子割下来。”
她自己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件衣罩,预备等教授洗过手好穿。他有着一双白胖的,教授似的手,就象斯教授的手似的。洗涤室的窗子挂着窗幔,眩目的白色的灯光,照在桌上。谁也没想到,当整个的列车,被满天的火光从外边照得那样明显的时候,把这灯光遮起来真是糊涂事。
穆恒娜把伤兵的靴子割下来,害怕的转过身去。
“呵,你怎么了,怎么了?”伤兵皱着眉头说。“你还没有过惯吗?这只是轻伤,假如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连骨头都没伤着呢。”
尤丽把衣罩给教授穿上,往他那粉红的手掌上倒了些酒精,把手套递给他。这位英俊的老头,好象舞台上的演员似的,狐疑的对她那心满意足的面孔望了一眼……
可是两分钟之后,他明白她了。她虔诚的工作着。什么事情都不必问她,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提醒她的。他所需要的东西,不等他想到,她就递给他了。
这位脚上受伤的兵士,给他裹伤的时候,他毫不在乎的一声也不哼,只偶然的长出一口气:“砩………”尤丽很佩服这种病人。她讨厌那些大声乱叫的人。她沉没在自己的工作里,再听不见外边的轰隆的响声了。只有闷热使她心烦起来。当时车里热得要命,通风机也把热气吹散不了。她用钳子夹了一块方巾,把伤兵脸上的汗擦了擦。
“谢谢你,”好妈妈,兵士说着。
把一个打碎胫骨的孩子抬来了,他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的筋肉特别发达:大概是爱踢足球或是爱骑脚踏车………她一眼就看出来那只腿要锯了的,比教授先看出来呢。
“那些该死的恶徒,”裴娜看着这孩子说着。
孩子的下巴抽动了一下,牙咬得吱吱响着………教授问尤丽道:
“你会上麻药吗?”
她会上麻药吗!如果真正打开窗子说亮话,她连割锯的手术都会呢。她所以不下手的,只因为形式上她无权。
她把麻药面罩放到孩子脸上……当锯在骨头上响的时候,裴娜走到窗子跟前,转过身子,哭起来了。
正在动手术的时候,比洛夫医生进来了。
“需要我吗?”他问着。
尤丽向他投了一个威吓的眼色,他小心的走到跟前,伸着脖子,仔细看着受伤的人……在洗涤室的另一张桌上,躺着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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