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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窗深处描新图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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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09-09
第3版()
专栏:行行业业

绿窗深处描新图
新华社记者 古平
怀着像欣赏艺术作品展览一样的心情,不久以前,记者访问了苏州市的环秀山庄。那里是生产著名的苏绣的摇篮。
穿过一层一层的假山,在一所幽静的大厅里,我们看到刺绣艺人们灵巧的双手,像百花丛中的蝴蝶,在绣绷上下翩翩飞舞。一排排高大的玻璃长窗外边,垂着绿色的竹帘,室内光线十分柔和。这情景,不禁使我想起:有一位外国记者,在瑞士看到苏州绣花姑娘顾文霞表演刺绣时,曾经说中国妇女绣花的姿态像弹钢琴一样的美。其实,这只说了一半,她们绣出来的东西,那才真是如诗如画,不是一个“美”字所能形容的。
一种叫做“打点绣”的新作品,特别引人注目。过去,苏绣都是绣在绫缎上,而“打点绣”完全不同,是绣在一种透明的窗纱上。从前,也有一种“戳纱”,是绣在亮纱上的,但绣得比较粗,好几个格子绣一针,而且都是绣些小件头的东西。这次看到的却是一幅透明的图画。画中,站着一个江南村姑,头上包着蓝色细花的头巾,腰间系着一条带有图案的小围裙。她挽着一个大筐篮,里面挤满了刚孵出的鸡雏。姑娘的脚边,前前后后也拥着一簇簇毛团团的嫩黄嘴的小鸡,姑娘正在细心地喂食。这是绣在米色窗纱上的一幅写宣画,画上的人物和小动物,没有明显的轮廓,就像用彩墨画在宣纸上的一样。整个画面像是蒙在一层薄薄的轻雾里淡雅极了。这幅插屏,两面都镶着玻璃,分不清那是正面,那是反面。
如果不亲眼看到,你简直想像不出,这种“打点绣”是怎么绣出来的。正巧,有两位刺绣女工在绣另一幅打点绣“芦雁”。原来,她们用的线比窗纱本身的纱还要细,一个纱眼绣一针,怪不得绣出来的东西几乎看不出彩线的痕迹来,就像在上面涂了一层颜色似的。这幅“芦雁”是用国画家陈之佛的画稿。指导员周巽先告诉我,和这同样的一幅“芦雁”已经送到国外展览去了,这里绣的是第二幅。
苏绣到国外展览,解放前也是有的。但那时,是资本家当作商品拿出去的,和“穷绣花”的毫不相干。解放后,刺绣工人才真正成为苏绣的主人。她们参加国家组织的各种代表团,带着绣品,出国进行友好访问,参加各种国际性的展览会。她们曾经到过苏联、英国、瑞士和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等很多国家。
四年以前,顾文霞从伦敦回来时,我曾经访问过她。这次又在环秀山庄见面,那时候,顾文霞是苏州刺绣合作社的一个普通女工,现在,她和她的同伴们已经是工艺美术研究所的成员了。她还和以前一样朴素,而性格比几年前更加开朗,不像过去那样腼腆了。一见面,她就告诉我,去年,她已经和一个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科学研究工作者结了婚。顾文霞的童年是辛酸的,而今天,在她的身上闪耀着幸福的光芒。她是第一个把古老的苏绣艺术带到国外去的。在伦敦,英国人看到她把一根丝线劈成十二股绣小猫的胡须时,有人惊讶地说: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一位工程师郑重地对顾文霞说:制造这些东西要比制造原子弹好得多,我们应该向你们学习如何生活。在瑞士,一位老太太央求说:我已经来了第五次了,能不能让我摸一摸绣出来的小猫。中国的刺绣,在外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今天,顾文霞和所有的刺绣工人更加热爱自己的劳动,也更加深刻地懂得用自己的双手来美化人们的生活了。
被梧桐叶遮掩着的绿窗下面,一群绣花姑娘当中,坐着一位老太太,她也在为美化人们的生活辛勤地劳动着。这就是苏绣最老的艺人金静芬。她是清代刺绣名家余沈寿的学生。
如果只从外表上看,人们绝不会相信这位老艺人已经是七十七岁的高龄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玻璃纱的夏衣,里面洁白的衬衣露出古朴的花纹。花白的头发剪得短短的,贴在耳后,腰不弯,耳不聋,说起话来轻言慢语。几年不见,这位老人不但还能绣花,更叫人不敢相信的是,她在绣花时竟连眼镜也不戴了。领导上爱护她的身体,只要她带徒传艺,可是这位老人却不肯听,她一面教徒弟,一面从不懈怠地亲自动手绣。解放后,她绣了屈原,又绣鲁迅。她满腔热情地把自己掌握的几十种传统的针法,绣成四十幅样品,还请别人帮她加上了文字说明,传给年轻的一代,她做了许多事情,但她对自己还不满意,直到她绣成了一幅毛主席像以后,她的心似乎才感到满足。她像是对我泄漏一个秘密似地悄悄地说:“不绣一幅毛主席像,心里总觉着对不起他老人家,这回,我可算没有白活啦!”后来,这位老艺人又想起要绣新农村,新人物。她自己出题,画家给她作画,绣过一幅“农儿采红菱”,现在又在绣“农民插秧图”了。
这位可敬的老人,从十三岁开始,就坐在绣绷面前,已经绣了比半个世纪还要长的岁月。如今,她还不肯放下手中的针线,要为新社会的美好生活增添几分色彩。从前,她年复一年地为他人绣嫁衣,而自己到三十五岁才嫁了个不称心的丈夫。丈夫死了,她又不得不孤单一人,在黑暗的旧社会里挣扎。后来还是潦倒不堪,流落在上海,为人帮佣。一直到解放以后,她才终于找到了理想的归宿。难怪她一提起往事,就要老泪纵横,而一谈到今天,就又要破涕为笑了。
不只是金静芬,而且许多像她一样的刺绣工人,今天却再也不用为了等着下锅的二升米而在昏黄的油灯下赶绣花蕊,她们一个个都成了美化人们生活的刺绣艺术家了。
把她们称做艺术家是并不夸张的。一张画稿,在绣绷上只描一个粗粗的轮廓,色彩、明暗、神态,一切都要依靠刺绣工人的再创造。为了把猫绣得更美,她们把活的猫抱来放在绣绷旁边。为了观察鸽子翅膀外面和里面的毛片,重叠的形状究竟有哪些不同,她们便提一只鸽子来,仔细端详。怎样才能绣出美人脸上的笑靥,她们对着镜子,照啊,照啊,要笑着琢磨半天。
有一次,她们绣一幅出国展品“孔雀牡丹”,这是一幅九尺多宽、四尺多高的巨幅挂屏。艺人们绣过不少孔雀,但这次要绣得比过去更美。指导员李娥英特地带着丝线和绷子,到动物园去,坐在孔雀身旁,穿针引线。孔雀的头颈一转动,胸前的软毛灼灼闪光,而最美的,也是最难绣的,还是孔雀的尾巴,颜色是那么艳丽,特别是那像眼睛似的一个个“眼斑”,闪光程度最强,而看起来颜色又很浓厚。怎样才能绣得和真的孔雀一样美呢?李娥英和女工们围着孔雀,看了又看,最后还带了一根孔雀翎回来,细心地揣摩,反复地在小绷子上试验。她们在一千多种不同色彩的丝线里挑选最合适的,有时,她们试着把几种颜色不同的线,或者是深浅不同的线,穿在一根针上绣,要让孔雀的身上闪出各种不同的光来。最后,一只孔雀用了七十多种不同颜色的线。“孔雀牡丹”绣成了,这幅画的作者十分惊异,说是想不到绣的竟比真孔雀还要美。
美的绣品实在太多了。几乎每一幅都会令人惊叹不已。“江山如此多娇”是那样地接近傅抱石先生的原作,表现出了祖国大好江山的雄伟气势。一幅挂屏,火红的巨石上,立着一只洁白的美丽的凤凰,几根墨竹,上下点缀,色彩用得大胆极了。还有那猛虎,那羊群,那白石老人笔下的许多小动物,在绣屏上全都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在这绿窗深处,人们不仅可以欣赏到祖国的名山大川,珍禽异兽,还可以看到许多历史人物和现代人物的绣像。屈原、鲁迅、齐白石,……这些人们都很熟悉而又喜爱的人物,神态自若地从镜框里望着我们。更加令人高兴的是,我们敬爱的领袖毛主席的绣像也在这里。“主席走遍全国”这幅新近完成的绣品,再现了原画作者所表达的中国有了毛主席,“山也乐来水也乐”“工也乐来农也乐”的感人的意境。
许多历史故事也在这儿重现。“狼牙山五壮士”、“八女投江”,还有苏联名画“冬宫占领了”等巨幅绣屏,唤起人们对革命战士的无限崇敬。
这些可敬的刺绣艺人,用自己的心血灌溉了多少开不败的鲜花,用无限的深情绣出了人们美好的理想,她们的双手,正和全国人民合着一个节拍,绣着最新最美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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