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塔
侯幼彬
多么像棵古松，五百年、八百年、一千年……，你挺直地、直挺地峙立着。
多少风霜、多少雨雪、多少次战火、多少个朝朝代代、多少个日起月落，当年你身旁的寺院，那禅房、讲堂，那僧舍、庑廊，都到哪里去了？它们倒塌、堙没，它们隐迹地层，或匿影无踪；而你，却依然高高地、稳稳地站立在那里。
你也显见苍老，但绝不是衰朽。看你身披创伤，草发葱葱，不见了鲜艳姿色，而却表现了刚毅、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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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得真高。你设置了一级一级的梯段，你安排了一层一层的眺廊。你导引不畏艰苦的人们一步步的升高，一层层的眺望。
站在你的高度，世界变了模样：看那田野多么宽阔，看那山河多么美壮。你升高了人的视平线，你扩大了人的心胸。
我知道你这里的梯段不大好走，它像螺旋一样旋曲向上。你分成一层一层的用意，莫非是测量人的体力和志气？你连续不断的梯级叫人们一步一步不断地继续前进；你层层的廊窗让人们一层一层分段地停歇、欣赏。谁到你这里，都想勇往直上，发愤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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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的位置真好：不在山窝，不在山尖，在山半腰上。你和山贴依得那么亲切、自然，就好像山自己长出你来一样。
你有了山，就有了根基、有了依托、有了屏障；山有了你，就有了重心、有了神采、有了指向。
你仿佛知道躲在山窝窝里没有出息，你非常明白站在山顶尖上很不自然，也太孤单。你把自己的基础深深地插入山里。你顺着山的坡势，一鼓作气向上腾起。
山高也把你抬高，山壮也把你衬托得更加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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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纪念碑，也是个大雕像。你身上铭刻着我们伟大民族的勤劳、智慧。
你的祖先有古印度文化的血液，中国匠师给了你独特的民族形象。你算得上吸收外来文化的光辉榜样。
你檐角的铃当丁丁作响，好像在抒情说唱。那股雷霆万钧、奔腾直上的气势是歌颂匠师伟大胸怀的最强音。你满身都佩带着匠师的惊人技艺，刹上顶着的那颗宝珠是匠师们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凝固下来的灿烂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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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也在沉思、暗想？
你想你只是为了要站得更高，把脚跟插得更深更稳；你只是为了要活得更长，把骨胳、机体锤炼得更实更壮；你用的砖块虽然普通，但火候却恰到好处；你挑的木料并不高贵，但绝无什么鸡眼狗洞；每一条灰缝你都踏踏实实，每一个榫接你都严严密密。这难道有什么奇异神通？这只不过从底到头一贯串连、一笔不苟、一丝不松。
你给人们欣赏了广阔的山河天地，感谢你给我点示了平凡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