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和委员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书记和委员
本报记者　李峰　戴国强
在基层党组织里，书记和委员之间，应该怎样处理彼此的关系，搞好集体领导，似乎是个常识问题，因为党章上早已规定了基本原则。可是在日常工作中，能否坚持和正确运用这种原则，却又是关乎党能否实现正确领导的问题。江苏省江阴县周庄人民公社党委，在这方面提出的一些问题，是值得探讨的具有普遍意义的问题。
分歧和统一
周庄公社的党委书记江志亮同志说，他当党委书记有一怕，怕开没有争论的会议。乍一听，觉得他这话，又新鲜，又有点怪。听他讲下去，使人不能不点头。
他指的是讨论贯彻执行党的政策和研究工作问题的会议。他说，在这种会议上，书记和委员之间，委员和委员之间，意见有分歧，是党内民主的正常现象。一棵树的果子还有不同的甜味，党委的每个成员，由于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办一件事往往有不同的主意。不同的意见，经过充分的讨论，哪些对，哪些不对，就可以看得很清楚。这样，大家的意见就容易统一，党委就可以作出比较合乎客观实际的正确的决定。江志亮用事实说明了他这种体会以后，又从反面举出事实来讲。他说，有时大家没有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就作了决定。表面上大家的意见统一了，实际上并没有统一，或者只是盲目的统一，结果事情没有办好或者办坏了。这就是他怕开那种没有争论的会议的来由。
江志亮说，党委会在讨论工作的时候，经常遇到分歧的意见。在意见发生分歧的时候，书记自然要听取多数人的意见，也要注意听少数人的意见；要听自己认为正确的意见，也要听自己认为错误的意见；要坚持自己的正确意见，也要敢于放弃自己错误的意见，虚心接受别人正确的意见。讲到这里，江志亮就时而笑声朗朗，时而皱眉深思地讲了一个故事。今年麦收刚过，社员们正在抢种秋季作物，太阳热得像头顶上的一团火。有的社员因为没有草帽，晒得中暑了。供销部到外地去买又没有买到。草帽的供应成了影响社员健康和生产效率的大问题。党委召开常委会，并吸收党委委员、公社供销部支部书记朱庭泉参加，讨论这个问题。参加会议的六个常委都认为，唯一的办法是供销部再派人去买，朱庭泉不同意六个常委的意见。他说，从外地买回来不如自己编来得快。编织草帽不太难，各大队有麦秆，建议党委发动社员自己动手学习编。六个常委都认为这里的群众没有编过，编不成，浪费了原料又误工，并批评供销部“采购不积极”。过了几天，朱庭泉拿着一顶新草帽给党委书记看，书记一看连声称赞这草帽比他从外地买的那顶好，就问这草帽是从哪里买来的。朱庭泉说：“是营业员到外地学习了三天以后回来编织的”。并且很诙谐地说：“可以优先卖给你们每个常委委员一人一顶”。这时，常委会才同意了朱庭泉的意见，并由供销部的营业员到各大队去传授编草帽的技术。几个常委认为，这件事说明，他们平时不接触这个问题，不了解草帽的货源情况，不了解社员编草帽的技术问题那么容易解决，所以在常委会上，他们的意见虽然是“全票”赞成，但不解决问题。而朱庭泉熟悉商业工作有关的情况，所以他的意见虽然是“一票”赞成，但他是正确的。当然，在少数人的意见与多数人的意见发生矛盾时，少数人对，多数人不对的事情是不多的。听江志亮说完这个故事，我们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一个哲学概念：矛盾的特殊性。
每个人开会听别人发言，有时并不像用眼睛看黑布白布，一看就能分出是黑是白。有的意见，乍一听是错的，仔细想一想，论一论，又可能是正确的，或者有正确的部分。几个常委又用去年冬天他们处理“粮桑之争”的事情，来向我们说明这种看法。事情是在常委会讨论桑田管理问题的时候发生的，有两个常委主张各大队的桑田分散给生产队经营。理由是桑田的锄草、翻地、追肥等工作，费工多，雨天又不能干。而水稻的田间管理工作，一般在雨天都能干。这里雨天多，桑田分给生产队经营，晴天队里可多抽些劳力管桑田，雨天可以集中劳力管稻田，这样就可以解决粮、桑（养蚕）争劳力的矛盾。另有两个常委一听，就认为这意见不对头。理由是：有的生产队所在地桑田多，桑田管理最费劳力的时候，正是需要集中劳力抢种秋季作物的时候，桑田由生产队管，桑和粮就有被挤掉一头的危险。他们认为成立专业队管理桑田，才是解决粮桑争劳力的好办法。主张桑田分散给各生产队管的人一听，认为这个意见也不对。理由是：桑田太多的生产队并不多，是少数……。争来争去，双方发现原来自己认为对方“错误”的意见中，都有正确的部分。大家的意见逐渐统一了，党委就作出了因地制宜的决定：建议桑田分布平衡的大队，分给生产队经营；桑田集中的大队，成立专业队经营；一个大队有集中的大片桑田，又有分散的小片桑田，就采取上述两种办法经营。
平等和差别
这个公社的党委书记和党委委员说，他们在党委会上，不是上下级关系，是平等的关系。从这个原则来说，所有委员在党委会上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应该是不成问题了。可是，在实际生活中并不这样简单。这个公社党委的十三个委员和七个常委中，有五个常委和两个委员在党内的职务上，和书记是上下级的关系，其中有三个大队的支部书记，就其职业来说是农民。其他的委员和书记之间，各委员之间，虽然在职务上没有上下级的关系，但思想水平也有程度不同的差别。存在这种差别是很自然的。这种差别，也许是书记成为党委核心人物的一种客观条件。周庄公社的党委书记和一些委员在同我们的谈话中，给了我们这样一种印象：党委书记和各个委员，如何对待这种“差别”，也是党委搞好集体领导的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在这方面，江志亮还是比较注意的。例如，党委讨论干部问题，他就事先通知党委的常委、组织部门的负责人，准备方案，提交常委会讨论。讨论贯彻有关林业政策的问题，他就在会前找分工管林业的常委、林业大队的支部书记，共同研究提交常委会讨论的意见。尽量让委员以参加党委集体领导的身份，多想问题，为每个委员都参加集体领导创造条件。他主持常委会一般不先讲自己的意见，而经常是采取提出问题的方法，请大家讨论并主动启发不大发表意见的委员发言。党委常委、宣传部门的负责人郭金才谈到对待这种“差别”的态度时，他说，他在党委会上发言，不考虑自己的身份，只考虑“群众的意见和党的政策”。可是有的委员就不这样。有两个委员和我们谈到这个问题时，他们说，自己是“一般干部”，水平低，“书记怎样说就怎样贯彻”。会上有了分歧意见，不参加争论，只是拿着本子，等着记下书记的结论。他们是虚心的，对党是忠实的。他们由于思想水平比较低，掌握全面情况比较少，因此发言少，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种情况表明，要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集体领导的作用，除书记在充分发扬民主方面做更多的工作以外，看来用总结党委集体领导的经验等方式，对基层党员干部进行党的组织原则的基本知识的教育，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重要问题。
常委不是“片长”
周庄公社党委对日常工作的领导方法，和我们所知道的其它地区的一些公社党委一样，叫作“分线划片”，党委书记负责全面工作，几个常委一手抓“线”，分管农业、工业、财贸、组织、宣传等一个系统的工作；一手抓“片”，分管生产大队的全面工作。
可是在去年下半年，这里也曾经发生了我们在其他地区的几个公社所看到的那种情况。分“片”的常委，有的既能抓“片”，又能参加党委的集体领导，考虑整个党委会的工作，同时还能抓好自己所负责的“线”的工作。有的常委却被“片”里的工作拖住了腿，成天满脑子装的是“片”里的事。处理问题常常只从一个“片”的情况出发，整个党委的工作往往只靠书记拿主意，参加党委集体领导的责任感削弱了，对“线”的工作也放松了。常委好像变成了“片长”，常委会似乎成了“片长”会。
有人说，常委变成“片长”，是常委分片以后“不可避免”的现象。周庄公社党委的经验说明，常委分工负责“片”的工作以后，要避免成为“片长”，一方面取决于负责全面工作的党委书记，不要把他们当作“片长”使用，使他们有可能了解全面工作的情况，考虑全公社的工作。同时，也取决于分“片”的常委参加党委集体领导的责任感，学会运用立足于“片”，面向全社的工作方法。副书记曹其生、常委郭金才，都各自负责一个“片”的工作和一条“线”的工作，他们的体会是，常委担负了“片”和“线”的工作以后，若不影响对全盘工作的考虑，不削弱党委的集体领导，一是观点要对头，二是工作方法要正确。每个常委总的任务是一样的，都参加党委的集体领导，共同负责公社的全面工作，党委会常委分工负责一个片或一条线的工作，只是这个总任务的一部分具体工作。它可以随时根据党委的分工而改变。但每个常委总的任务都不能改变，不能放在次要地位。树立了这种全局观点，还要有正确的工作方法。常委分片，是代表党委负责这一片的工作，帮助贯彻党委的决议，并不是党委和大队支部之间的一级组织，不能什么具体事都管，主要精力是抓重点工作，抓贯彻党的政策，抓群众最关心的问题。今年春天，负责全社副业生产工作的副书记曹其生，在他分工负责的片里，发现十八大队的干部和社员有重粮轻桑思想，麦田管理抓得很紧，桑田管理无人问津。他一面向党委反映了这种情况，建议党委检查一下其它生产队的情况，一面帮助十八大队研究建立桑田管理责任制度，结果，全大队桑田的锄草任务和麦田的锄草任务同时完成。党委经过检查，发现其它的大队也有重粮轻桑的情况，于是就在十八大队召开现场会议，对干部进行了“以粮为纲，全面安排”的教育，推广了十八大队建立桑田管理制度的经验。会后不到一个礼拜，全社一千五百多亩桑田，全部除了一次草，追了一次肥。曹其生和郭金才认为，常委分工负责一个片的工作，如果观点对头，方法正确，不仅不会削弱集体领导，而且可以更好地发挥常委参加集体领导的作用。因为负责一个片的工作，自己可以更多地接近群众，更深入地了解实际工作的情况，常委会的集体领导，更符合实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