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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深情话北京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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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10-06
第8版()
专栏:

无限深情话北京
罗国士
篝火升起在无垠的沃野上,篝火在黎明前辽阔的天空下闪光……
夜班脱谷的人走向篝火,含笑数着堆堆粮袋,在算计怎样给十月国庆——母亲的寿辰献上一份厚礼。脱谷机停止歌唱,拖拉机手在紧张地检修保养。还没有收割的籽实饱壮的庄稼,也酣睡了。只有轻轻拂过田野的风,把篝火的噼啪声飘散在空中……
人们围住篝火,凝望天空,让缅怀与思念的潮水激荡奔腾;人们操着湖南腔,客家话,闽南调,陕北音,讲述各自战斗生涯中度过的那些难忘的国庆。呵,五湖四海,高山大川,同时在升腾的火焰前闪现!人们谈到完达山上低沉的松涛,南海边耀眼的浪花,谈到科尔沁草原急驰的战马,西南边境闪亮的刀尖……但是,当人们一次又一次地谈到这个闪光的字眼——北京时,却总是用着同一个激动的音调,怀着同样强烈的爱情。这是儿女们献给母亲的那种伟大、真挚的爱情呵!
我身边,坐着年轻的队长。这时,他轻轻地、轻轻地唱起:北京升在天上,北京装在心中……
头一次听到这歌声,是十年前,在朝鲜。国庆前夕,我去访问一位立了大功的战士。他是从井冈山区来的。他是独生子,诞生在他父亲对着白匪的刺刀高呼“共产党万岁”的那个深夜。乡支书一再说服他的寡母,要把他留在她身边。但是,在队伍开拔的时候,母亲悄悄地塞给他一个包着父亲血衣的小包:“去吧,孩子,把住大门,要把牢靠!”母亲颤巍巍的手摸到他胸前:“路过北京,好好看几眼,给娘捎个好!”就这样,他跟来了。头一次参加战斗,他们一个班就抗击了一营顽敌,在方圆不到一平方里的山包上展开争夺。他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去,他的班长也负了重伤。班长把一堆枪和手榴弹交给他,用手指指北方:“身…后…就是……是……北京!……”闭上了眼。于是,他摘下军帽,挂在枪上,一个人来回跑着打出一梭子又一梭子。直到增援的战士上去,还听见他边打边喊:“这一梭子是井冈山给的!”“这一梭子是北京给的!!”
部队转移到后边挖工事。午休,我在山脚溪边的树荫下找到他。他正把一块绿布对着军帽比了又比。见到我,笑着摊开两手:“你看该怎么补合适?真可惜,一块新布要补两个洞!”
接着他兴奋地轻声说:“听说这布是打北京运来的!”
“说来真可惜,赶着来过临津江,路过北京都没下车看看。你呢?到过北京吗?”
一见我点点头,他更加兴奋了,连着发出一串串问题:中南海在哪儿?天安门有多高?……好像不是我来访问他,倒像是他在访问我了!
我回答他。谈着谈着,他蓦地跳起:“哎呀!差点误了大事!”揣起军帽,就往工地走。他回头对我说:“晚上就睡在我们洞子里吧,大家都想听听北京呵!”走远了,我还听见他唱:“北京升在天上,北京装在心中……”
过了整整七年。部队回国了。大家纷纷要求跟国内的解放军官兵一样去远征北大荒。傍晚,我漫步在天安门前,向北京告别,就像当年从这儿出发开赴朝鲜前线一样。忽然,我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近了,更近了,我看得见是一个英俊的少尉军官……呵,是他,就是他呀!那个在临津江边高呼:“这一梭子是北京给的!”独身抗群魔的战士,如今,他嘴上的茸毛已变成浓浓的黑须。他正在用深沉思索的大眼打量天安门,他也是来向北京告别的。不过,他不是随大军北上;考虑到他家乡的寡母,领导已为他买好南下的车票了。
可是,第二天,我在车站上,在新的进军行列中,在告别与欢送的洪流中又发现了他!他舞着刚刚到手、墨迹未干的介绍信朝我奔来。
我有点迷惘了:“你不是回家乡吗?”
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是呵,到新的家乡去!”
“那母亲呢?”
“接来!”他说得那么欢快,充满信心,好像他脚下踏的,已经不是北京的车站,而是北国黑土平原上的新居了。
熟悉的、雄壮的解放军进行曲奏响起来,列车开动了。飞驰的车轮,把北京,把天安门,把一张张激动、绯红的脸孔闪在后面。我们,迎着春风,心里鼓荡着战斗的欢乐之情。不知是谁,合着车轮的节奏,轻声朗诵起:
从天安门前,
我们出发。
带着母亲的祝福,
队伍向前开拔……
他贪婪地倾听着,思索这火辣辣的诗句。忽然,转过脸,轻轻对我说:“从来就只有儿子在母亲前面,为母亲开路的!我怎么能悄悄地一个人躲在母亲身后呢?!……”
是呵,在战士的心目中,北京,那个住着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地方,那个亿万双明亮的眼睛在注视、亿万颗跳动的心在倾听的地方,是跟母亲一样圣洁,无私,跟太阳一样伟大,崇高的呵!
能为母亲开路,在荒野里披荆斩棘,在密林里挥舞斧锯,这对战士,该是一种多么大的幸福!
这幸福落到了我们头上。
十年大庆前,北京兴建人民大会堂。于是,完达山原始密林里的红松,头一次排上了重大的用场。那个井冈山诞生的小伙子担任队长;一人一个背包,每班几把斧锯,在欢庆黑土荒原的第一次丰收之后,长长的队伍,又踏着隆冬纷飞的大雪,向密林挺进!
我赶到伐木队时,那儿还没有搭起窝棚,升起炊烟;山峦上,林海边,都早已写上战士的壮语豪言:“把红松送给北京!”笔直、坚硬的红松,像威严的武士,密密麻麻地排下去,排下去!……
从此,我几乎没有在队部碰见过我们年轻的队长。他是突击队长,领着他的轻骑,像支支利箭,射向林海深处。他是尖兵的尖兵,每天,当启明星还在眨眼,他就背起枪,去选择新的采伐场!有一回,当他鏖战了一天又一夜,把饭送到工地时,他自己,却含着半个包子,靠在红松上发出轻轻的鼾声。同志们轻轻地为他盖上大衣。谁知他蓦地跳起,一边嚼着包子,走向一块小牌。上面记着这个突击组的工效;一个箭头指向林海,上面醒目地写着:“为了北京,前进!!”他一手拾起骑马锯,招呼我:“来哟,伙计,凑个整数儿!”快锯咝咝响起,他又随口轻声唱出:“北京升在天上,北京装在心中……”
完达山——北京!满载红松的长长列车,亮开粗壮的喉咙,欢叫着,开动了。红松上面,坐着我们年轻的队长……
从十年大庆到现在,又过了几多风霜雨雪,日日夜夜!现在再过几天,我们年轻的队长又要倾听那汽笛的欢叫了,又要坐在高高的粮袋上,在心底合着车轮的节奏声声呼唤:母亲,我回来了!
篝火映红了队长激动的脸孔,他再也无法抑制那心头汹涌的幸福的激流了。饱吸一口带着泥土的芳香的清晨的凉气,他笑了;看着密密垒起的粮袋,他笑了;听着检修好的脱谷机欢唱,他笑了……他为什么不感到幸福呵!他就要倾听那深沉悦耳的钟声,他就要瞻仰那庄严、壮丽的城楼大厦,他就要在广阔、雄伟的广场上欢舞,然而,他最最感到幸福的,是当他在大厦前抚摸红松的门窗时,他又会听到高亢的伐木号子,欢快的斧锯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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