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论辛亥革命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列宁论辛亥革命
丁守和
辛亥革命是鸦片战争以后中国人民为了反抗外国侵略者和国内统治者而进行的一次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革命。这个革命推翻了清朝政府的反动统治，结束了两千多年来的封建帝制，在广大人民群众中造成了民主精神的高涨，促进了中国人民的革命斗争。
全世界劳动人民的革命导师和亲密的朋友，伟大的列宁，热烈地欢迎了这个革命，指出了这个革命所反映的中国人民和亚洲人民开始觉醒的深刻的意义。列宁对中国人民的这一革命斗争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支持，他尖锐地揭露了帝国主义破坏中国革命的侵略活动，并分析了当时中国革命的状况及其发展前途。列宁的这些宝贵的指示和科学的论证，对于我们了解辛亥革命的意义，认识帝国主义仇视中国人民和中国革命的本质，是很有益处的。
自从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随着外国资本主义的侵入，中国就逐步沦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地位。中国人民为了争取民族独立和自身解放，进行了长期的前仆后继的英勇斗争。当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的斗争还处在自发阶段的时候，伟大的列宁就预见到，这种自发的斗争必然要发展成为自觉的革命。早在1908年7月，列宁在《世界政治中的引火物》一文中就曾指出：“在中国，反对中世纪制度的革命运动近几个月来也表现得非常强烈。的确，对这个运动还不能作出明确的估计，因为关于这个运动的消息很少，而关于中国各地造反的消息却很多，但是，‘新精神’和‘欧洲思潮’在中国的强有力的发展，特别是在日俄战争以后，是用不着怀疑的，所以中国的旧式的骚动必然会转变为自觉的民主运动。”①
事情的发展正是这样的。在日俄战后的第二年，即1905年，以孙中山为首的资产阶级民主派就组成了中国同盟会，提出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的革命纲领，从而使中国的旧式的反抗开始变成由资产阶级领导的民主运动。列宁在稍后发表的
《中国的民主主义和民粹主义》一文中，对孙中山的纲领，特别是纲领中所包括的平均地权思想给予很高的评价。他说：“孙中山纲领的每一行都渗透了战斗的、真实的民主主义。它充分认识到‘种族’革命的不足，丝毫没有对政治表示冷淡，甚至丝毫没有忽视政治自由或容许中国专制制度与中国‘社会改革’、中国立宪改革等等并存的思想。这是带有建立共和制度要求的完整的民主主义。它直接提出群众生活状况及群众斗争问题，热烈地同情劳动者和被剥削者，相信他们是正义的和有力量的。”②孙中山的纲领反映了当时中国资产阶级还是一个新兴阶级的特点。如列宁所说，它不是在衰落下去，而是在向上发展，不是惧怕未来，而是相信未来，奋不顾身地为未来而斗争。为了摆脱严重的民族危机和国内封建专制的黑暗统治，广大的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革命分子展开了积极的活动，人民群众的斗争也日益发展起来。在资产阶级民主派的领导和推动下，各地革命党人进行了宣传鼓动和组织工作，发动了多次的武装起义，终于在1911年爆发了推翻清朝帝制的辛亥革命。
列宁充分地估计了中国人民这一革命斗争的意义。他认为这一革命显示了伟大的中国人民“不仅会为自己历来的奴隶地位而痛心，不仅会向往自由和平等，而且会同中国历来的压迫者作斗争”③。还在1912年1月，列宁在他为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六次（布拉格）全国代表会议起草的决议中就这样写道：“代表会议指出中国人民的革命斗争将给亚洲带来解放、使欧洲资产阶级的统治遭到破坏的世界意义，并祝贺中国的革命共和派，表明俄国无产阶级怀着深切的热忱和衷心的同情注视着中国人民获得的成就。”④接着，列宁在《新生的中国》和《亚洲的觉醒》等文中又一再指出：“中国不是早就被称为长期停滞的国家的典型吗？但是现在中国的政治生活沸腾起来了，社会运动和民主主义高潮正在汹涌澎湃地发展。”⑤“地球上四分之一的人口已经从酣睡中清醒，走向光明、运动和斗争了。”⑥列宁认为，几万万被压迫的群众从封建沉睡状态中觉醒过来，要求新的生活，反对任何民族压迫，争取人民自由，争取民族独立，这是具有世界意义的进步。
辛亥革命反映并促进了亚洲人民的觉醒。由于亚洲的觉醒，首先是由于中国人民的觉醒，在世界上出现了“落后的欧洲和先进的亚洲”的现象。这种现象，正如列宁所指出的，包含着一种辛辣的真理。谁不知道欧洲先进，亚洲落后呢？但是，技术发达、文化丰富、宪法完备的欧洲（美国也一样）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历史时期：当权的资产阶级早已抛弃了年青时代的一切理想，已经腐朽透顶、彻头彻尾娼妓化了，他们由于惧怕日益成长壮大的无产阶级而和一切反动势力联合起来，支持一切落后的、垂死的、中世纪的东西。然而在亚洲却还有能够代表真实的战斗的民主主义的资产阶级，还有像孙中山这样的不愧为法国十八世纪末叶的伟大宣传家和伟大活动家的同志。在西方，只有无产阶级才是相信未来、争取未来的最进步的力量，只有他们才能保持和扩展对落后、野蛮、特权、奴隶制和人侮辱人等丑恶现象的深恶痛绝的仇恨，而资产阶级则甘愿干一切野蛮、残暴和罪恶的勾当，以维护和保存陷于动摇状态的资本主义奴隶制度。然而在亚洲却到处都有强大的民主运动在增长、扩大和加强。
“数万万人民正在觉醒起来，追求生活，追求光明和自由。”⑦亚洲人民的觉醒和民族民主运动的发展，不仅必将摧毁本地的封建势力，而且必将和西方无产阶级争取社会主义的斗争结合起来，汇合成不可抗拒的巨流，最终地埋葬帝国主义在全世界的反动统治。所以这个真理，对于西方资产阶级来说，的确是辛辣的；而且随着历史的前进，随着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广大人民的觉醒和民族解放运动的发展，对于帝国主义者和殖民主义者来说，就更加辛辣万分了。但是，对于全世界无产阶级和一切被压迫的人民来说，这个真理却是令人欢欣鼓舞的。列宁在《落后的欧洲和先进的亚洲》一文中写道：数万万被压迫人民争取解放的“这个世界性的运动使一切懂得只有通过民主制度才能达到集体主义的觉悟工人多么欢欣鼓舞！一切真诚的民主主义者对年轻的亚洲是多么同情！”⑧因此，“世界各先进国家的工人，关心地、兴奋地注视着全球各地和各种形式的世界解放运动的这种强大的增长。”⑨
怀有伟大无产阶级感情的列宁，一方面对中国人民的革命斗争表示了深厚的友谊和同情，另一方面又彻底地揭露了帝国主义仇视中国人民的本质和破坏中国革命的伎俩。列宁指出：中国革命在西方“资产阶级中间所引起的不是对自由和民主事业的热忱（只有无产阶级才能有这种感情，赚钱自肥的骑士是不会有这种感情的），而是对掠夺中国、开始瓜分中国、攫取中国领土的欲望。”⑩在帝国主义者的眼中，“中国不过是一块肥肉”而已。为了“争尝这块肥肉”，帝国主义列强便和中国一切反动势力勾结起来，破坏和镇压中国的革命。在破坏辛亥革命的罪恶勾当中，美帝国主义扮演了最卑鄙的角色。从革命爆发的第一天起，美帝国主义就一直把中国人民的正义的革命斗争说成是所谓“骚乱”，并和英国一起企图在军事上帮助清政府进行镇压。只是由于革命形势在全国各地的迅速发展，使得清政府的统治已经无法维持，它们才不敢对革命进行公开的干涉。于是，这些文明的豺狼便在所谓“中立”的幌子下用一切卑鄙的手法来威胁革命，同时挑选和积极扶持大官僚大军阀袁世凯作它们的新代理人。在以孙中山为首的南京临时政府成立的时候，尽管它一再表示对各国友好，并且两次电请美国政府承认，但是仇视中国革命的帝国主义不仅置之不理，反而用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各种手段压迫革命党人，胁迫临时政府在所谓“和平谈判”中向袁世凯妥协。就是这样，袁世凯便在帝国主义的支持下攫取了辛亥革命的果实。在卖国贼袁世凯窃取了政权以后，美帝国主义就带头承认了它。而帝国主义的所谓承认，自然又是以掠夺中国的主权为代价的。以美国为首的六国银行团自始就是支持袁世凯的。在袁世凯上台以后，它们一面先行垫款加以支持，一面则商议大借款以直接操纵中国的财政经济命脉。这笔所谓“善后借款”，计二千五百万镑，条件自然是完全按照帝国主义的要求。美国虽因各帝国主义间的利害冲突而在要签字时退出了银行团，但所有条件都是在美国参加下决定了的。这笔借款，就如列宁所说，是“被用于反对中国民主派”的。袁世凯正是用这笔借款向帝国主义购买军火，镇压了孙中山领导的“二次革命”。列宁当时就尖锐地揭露说：所有的帝国主义都在“掠夺中国，帮助中国自由、民主的敌人”，他们“与那个野心家，卖国贼，反动势力的朋友袁世凯联合起来”扼杀中国的共和制度。又说：整个西方的当权势力，整个西方的资产阶级，“都是与中国所有一切反动势力实行联盟的”?。
袁世凯夺取国家政权，主要是由于帝国主义的支持，同时也是由于当时作为革命领导者的资产阶级民主派的软弱性。当时的革命党人不仅没有依靠和发动广大的人民群众去同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进行坚决的斗争，反而采取了调和妥协的态度。他们的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害怕帝国主义的干涉。他们对帝国主义缺乏本质的认识，以为只要承认帝国主义在华的特权，帝国主义就可以不来干涉，甚至会同情革命。殊不知这就给帝国主义干涉中国内政留下了借口，也就无法再去团结广大的革命人民，从而不可避免地使革命遭受了失败。正如列宁所指出的，如果中国民主派保持警惕，不向帝国主义支持的袁世凯妥协，政权是不会落到袁世凯之手的。历史的教训再一次向人们表明，要真正地取得并保持革命的胜利，就决不能对帝国主义存有任何幻想，而必须坚决地依靠广大的人民群众，同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进行毫不调和的斗争。
列宁不仅彻底地揭露了帝国主义的阴谋活动，热忱地支持了中国人民的革命斗争，而且科学地分析了中国的社会状况，指出了中国革命的任务。列宁指出，当时中国已经是被帝国主义“四分五裂”的半殖民地的国家，中国革命的主要任务是反对帝国主义压迫，争取民族解放，建立民族独立的国家。列宁写道：中国革命“除了走民族道路以外也不能走其他道路，因为他们的国家还没有形成为民族国家。如果中国为此必须进行攻击战，我们也只能表示同情，因为客观上这是进步的”?。另一方面，列宁又认为，就社会关系来说，中国仍然是一个“落后的、半封建的农业国家”，因此中国革命的另一任务是反对封建主义，消灭封建土地制度。正是在这一点上，列宁很高地评价了孙中山的土地纲领。列宁称孙中山的土地纲领是“进步的、战斗的、革命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土地改革纲领”。它直接提出群众生活状况及群众斗争问题，反映了广大农民群众对土地的渴望和消灭封建土地制度的要求。列宁说：“在亚洲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家中，是什么经济必要性使得最先进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土地纲领能够被人接受呢？这是因为必须摧毁以各种形式表现出来的封建主义。”?但是，孙中山的民粹主义思想严重地损害了这个民主主义的核心。孙中山的民粹主义表现在他希望中国能通过“土地国有”和“平均地权”而直接走向社会主义，不必经过资本主义发展阶段，即“举政治革命与社会革命毕其功于一役”。这固然反映了他对西方资本主义制度的不满和对劳动者的同情，然而这在中国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只不过是一个小资产阶级的空想。这种社会主义，只能是主观上的社会主义，或用列宁的话说，“其实，这完全不是社会主义，而是资产阶级民主派以及尚未脱离其影响的无产阶级用来表示他们当时的革命性的一种美妙词句和善良愿望。”?所以列宁深刻地指出：“中国社会关系的辩证法就在于：中国的民主主义者真挚地同情欧洲的社会主义，把它改造成为反动的理论，并根据这种‘防止’资本主义的反动理论制定纯粹资本主义的、十足资本主义的土地纲领！”?但是，这个急进的土地纲领既然是当作社会主义纲领提出的，而这种社会主义又是主观的、抽象的、超阶级的，因而在实践的具体方案上，就不是如列宁所期望的那样“尽量启发农民群众在政治改革和土地改革方面的主动性和勇敢果断精神”，通过农民反对地主的阶级斗争，无代价地没收地主的土地，而是企图避开阶级斗争，由国家用温和的、使“地主也不受损失”的抽收地价税的办法逐步消灭土地垄断制。这自然不能满足农民的要求，所以就使这个急进的土地纲领失掉了它的唯一可以依靠的社会力量——农民，而成为飘浮在半空的东西。这也正反映了资产阶级的软弱性的一面。资产阶级不能够真正地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这个在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国的最基本问题，自然也就无法领导人民完成反帝反封建的任务。这样的任务只有在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领导下才能彻底完成。
根据对中国社会状况和阶级关系的分析，列宁进一步指出，当时中国革命的主要对象是“外国资本”和“封建剥削”，即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只有推翻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反动统治，中国才能独立富强。另外，中国的“保守党人”和“自由党人”，即与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有着密切联系的自由资产阶级，也会成为革命的敌人，他们“最善于变节”，因而要特别警惕防止他们分化革命的力量。列宁认为，中国革命的“主要社会支柱是农民”，是“广大的农民群众”，当时革命的领导力量是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资产阶级民主派”，而无产阶级还“没有力量”。正因为如此，列宁在称赞孙中山的革命民主主义和“新生的中国”的同时，就指出：“没有得到无产阶级政党领导的农民究竟能否坚持民主主义立场对付那些伺机向右转的自由党人，——这在不久的将来便见分晓。”?事情的发展果如列宁所预料的，由于没有无产阶级的领导，软弱的资产阶级民主派不仅没有充分地依靠和发动广大的农民群众，同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进行坚决的斗争，反而同它们所支持的卖国贼袁世凯采取了妥协的态度，因而使辛亥革命很快地遭到了失败，使革命的果实落到了反革命势力的手里。
辛亥革命在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的联合进攻下失败了。但是正如列宁所指出的，伟大中国人民的英勇革命精神是不可屈服的，中国人民争取自由解放的斗争是任何力量也阻止不了的。列宁写道：不管帝国主义如何仇视中国革命，不管那些文明的豺狼所磨牙欲噬的中国共和制度的命运如何，但是，“世界上任何力量也不能在亚洲恢复旧的农奴制度，也不能铲除亚洲国家和半亚洲国家人民群众的英勇的民主精神。”?列宁深信，中国人民和亚洲人民的民族解放斗争必然要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结合起来，推翻帝国主义的统治。“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无产阶级的胜利，他们一定能把欧洲各国人民和亚洲各国人民一同解放出来。”?
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的革命，在资产阶级领导下没有能够成功。历史的发展要求正在成长的、革命性最坚决最彻底的无产阶级起来代替资产阶级，成为革命的领导者。早在1912年，列宁就曾指出，随着中国工业的发展，随着像上海这样工业城市的增加，“中国无产阶级将日益成长起来。它一定会建立这样或那样的中国社会民主工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民族工业有了较快的发展，中国无产阶级也迅速地成长壮大起来。1917年，伟大的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五四”爱国运动中，中国无产阶级开始登上政治舞台。经过先进分子的宣传活动，马克思列宁主义很快地便与中国工人运动结合起来，并在这个基础上于1921年成立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从而使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的斗争由旧民主主义革命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期——新民主主义革命。中国人民在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经过长期的、艰苦曲折的斗争，终于在1949年打倒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反动统治，建立了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并满怀信心地为把我国建设成一个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继续奋斗。
?《列宁全集》第15卷，第159页。
??《中国的民主主义和民粹主义》，《列宁全集》第18卷，第152页。
?《列宁全集》第17卷，第457页。
?《亚洲的觉醒》，《列宁全集》第19卷，第67页。
?《新生的中国》，《列宁全集》第18卷，第395页。
?《落后的欧洲和先进的亚洲》，《列宁全集》第19卷，第82——83页。
?《落后的欧洲和先进的亚洲》，《列宁全集》第19卷，第83页。
?《亚洲的觉醒》，《列宁全集》第19卷，第68页。
?《中华民国的巨大胜利》，《列宁全集》第19卷，第9页。
?《落后的欧洲和先进的亚洲》，《列宁全集》第19卷，第83页。
?《专题报告：无产阶级和战争》，《列宁全集》第36卷，第293页。
?《中国的民主主义和民粹主义》，《列宁全集》第18卷，156页。
?《纪念赫尔岑》，《列宁全集》第18卷，第10页。
?《中国的民主主义和民粹主义》，《列宁全集》第18卷，第155页。
?《新生的中国》，《列宁全集》第18卷，第396页。
?《马克思学说的历史命运》，《列宁全集》第18卷，第583页。
?《落后的欧洲和先进的亚洲》，《列宁全集》第19卷，第83页。
?《中国的民主主义和民粹主义》，《列宁全集》第18卷，第157页。
（附图片）
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倾向革命的湖北新军胜利地在武昌发动起义，各省纷纷响应。图为辛亥革命时上海的志愿军　新华社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