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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比长虹壮——评戏曲艺术片《关汉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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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10-18
第7版()
专栏:

气比长虹壮
——评戏曲艺术片《关汉卿》
林涵表
几年来,我看过粤剧《关汉卿》的许多次舞台演出,每看一次,总有一些新的感受。田汉同志原著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粤剧舞台艺术处理的清新意境,马师曾同志扮演的关汉卿的战斗形象,红线女同志扮演的朱廉秀在黑狱中难忘的一曲《蝶双飞》,一次又一次地使我深受感动,印象萦绕脑际。粤剧《关汉卿》的确是一出好戏!因此,把粤剧《关汉卿》拍成戏曲艺术片,让更多的观众能欣赏到它的演出,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在影片里,剧本的某些情节有了一些更动。比如,关汉卿到西山为阿合马母亲看病和救二妞的情节删除了;增加了朱廉秀劝关汉卿暂离大都的一段戏;《窦娥冤》一剧的演出,作了正面的描写,不再是暗场处理了;王实甫带头递“万名禀”,王实甫给狱中的关汉卿赠诗,也是新的处理。戏剧的结束,仍是像粤剧舞台演出那样,以关汉卿和朱廉秀分手的悲剧结局收场。这些处理,使得剧本更为精练,更为适合电影的演出,关汉卿和朱廉秀的形象得到更为鲜明、更为集中的表现。电影导演许多镜头的运用都淋漓尽致地写出了关汉卿和朱廉秀的精神状貌。比如,关汉卿出场的特写,背景是狂奔的人群,画外音是朱小兰和婆婆凄厉欲绝的号叫声,一开始就把关汉卿放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之中,鲜明地点出这位伟大的杂剧作家与人民的密切关系和他对黑暗的元代社会的极大愤懑;关汉卿彻夜不眠撰写《窦娥冤》,黎明写就,窗外一片灿烂的朝霞,辉映成趣,关汉卿迈步出庭院朗诵新词,意境清新,表现了关汉卿似波涛汹涌的思潮和高度的艺术才华;对《窦娥冤》演出场景的描写,对元代杂剧演出的情景作了细致的勾画,无论各种镜头的变换,都把朱廉秀放在重要的地位,表现了朱廉秀勇不可当、敢于挺身战斗的伟大精神;朱廉秀面对阿合马进行激烈的斗争,舌剑唇枪,针锋相对,正在危急之际,关汉卿在刀斧丛中挺身而出,严词质问阿合马,导演运用了许多特写镜头,突出地表现了他们两人刚毅不屈、气比长虹壮的光辉性格……总之,影片既发扬了电影艺术的特点,又较忠实纪录了舞台艺术的精华,在处理关汉卿和朱廉秀这两个艺术形象时,有不少细腻的、独到的艺术描写,反复地突出了他们的战斗形象,鲜明地表现了剧本的主题思想,这是影片在艺术上最为成功的地方。
马师曾和红线女两同志在影片中的表演艺术,比起舞台演出,更为娴熟。
马师曾同志在影片中扮演的关汉卿,相当强调这一人物的斗争性格,他对关汉卿的艺术形象的处理,与原来的舞台演出有所不同,作了较大的改动。电影剧本曾三番四次地通过关汉卿的自白,把关汉卿比作一粒响当当的铜豌豆,比作凌霜傲雪的岭上青松;看来,马师曾同志在影片中,也是更多的从铜豌豆的响当当的性格、从青松的傲干奇枝斗霜雪的性格这些方面入手,去揣摩和表现关汉卿的艺术形象的。关汉卿在银幕上是一个比较老成稳重、百折难磨的斗士的艺术形象;这一形象与马师曾同志在过去舞台演出中所塑造的关汉卿的形象,有着显著不同。马师曾同志过去在舞台演出中塑造的关汉卿的形象,虽也同样表现了关汉卿的斗争精神,但是个性特征却更多地表现了关汉卿的风流倜傥、放荡不羁、不修边幅、刚强不屈、容易激动、诙谐风趣与“下九流”群众相处的很好的丰满的性格,演来十分潇洒,十分泼辣,关汉卿是一个粗线条的民间诗人的形象。看来,马师曾同志在过去的舞台演出中,赋予关汉卿的浪漫主义精神更多一些。
自然,有的观众可能喜欢电影中关汉卿的艺术形象,有的观众也可能喜欢粤剧舞台上或者是话剧舞台上的关汉卿的艺术形象,不同的花色品种,总是有不同的欣赏者;但是,我个人却更为喜欢粤剧舞台上的关汉卿的艺术形象。我更喜欢粤剧舞台上的关汉卿的艺术形象,是有我的一点粗浅看法的。因为我觉得粤剧舞台上的关汉卿的艺术形象,更神似历史上的关汉卿。历史上的关汉卿,自称为“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斗争性极强。表现关汉卿响当当的铜豌豆的斗争性格,虽有其一定的典型意义,但仅止于此是远不够的,还应该表现出这一历史人物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特有的鲜明的个性。要更真实地表现关汉卿这一历史人物形象,仅从“强烈的斗争性格”和“正面人物”等理想和主观愿望出发,是难以达到目的的;还是从具体的历史条件下具体的人物生活出发,才能表现出“这一个”来。关汉卿在《不伏老〔南吕一枝花〕套曲》中对自己的个性有鲜明的描写,自称是:“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扳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吟诗,会篆籀,会弹丝,会品竹。我也会唱鹧鸪,舞垂手,会叫围,会蹴踘,会围棋,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只除是阎王亲召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那其间不向这烟花路儿上走。”看来,关汉卿是一个具有相当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的杂剧作家和艺人;表现了关汉卿这种生动的多彩的个性特征,那才真的是元代的杂剧班头关汉卿,而不是别人。马师曾同志在舞台演出中塑造的关汉卿,比较神似历史上的关汉卿,个性特征比较鲜明,形象比较深厚,因此,我更喜欢这一形象。
我并不是说影片里关汉卿的艺术形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也许是由于个人的偏爱,使我常常不自觉地提起粤剧舞台上的关汉卿罢了。谈到粤剧舞台上和影片中的两个关汉卿的艺术形象的不同处理,我们更可见粤剧前辈艺术家马师曾卓越的艺术才能和勇于创造的精神。他老练地扮演了两个不同风格的关汉卿,对同一历史人物的艺术形象塑造进行了两种不同的探索。至于哪一个关汉卿的艺术形象更可爱呢?我觉得这倒是一个值得研究的十分有趣的问题。
红线女同志在影片中塑造的朱廉秀的艺术形象,与朱廉秀的舞台形象也有所不同。看来,红线女同志在影片中对朱廉秀艺术形象的创造,更多的是强调了这个人物的坚强不屈的斗争性格,演来柔中有刚,稳重朴素,一眼望去,便可看出这是沦落风尘、出污泥而不染的女中豪杰。在舞台演出中,红线女同志更多强调的是朱廉秀的“冷中带热”,较多地在“冷却了的热心肠”这句唱词上做文章(这句词在电影中得到应有的删改),她认为黑暗的社会在朱廉秀的身上“深深地打下了痛苦、耻辱的烙印”(见《我演朱廉秀》),元代的歌妓,不用说,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尽相同的悲惨的历史,她们的种种不幸的遭遇,自然可以表现;朱廉秀的痛苦经历同样也可以披露。但是,无目的的暴露总是不适宜的。在《关汉卿》里的朱廉秀,既是一个被关汉卿称誉为“女中豪杰”的浩气凌霄的壮士,又是在狱中听了王著杀阿合马消息即大喜若狂、马上劝关汉卿把这件事写成杂剧的乐观战斗者。对于这样一个人物,我们又有什么必要过多地强调她的“冷却了的热心肠”和给她点缀上一些精神创伤烙印呢?因此,红线女在影片中对朱廉秀艺术形象作了新处理,朱廉秀更有胆识,更为泼辣,再不是带有一丝伤感的人物了,使这一艺术形象更为典型。
影片《关汉卿》的音乐设计和歌唱艺术,发扬了粤剧音乐的传统特色,对表达剧本的主题和人物的性格,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优美动人。特别是红线女的优秀的歌唱艺术,给我们以极大的艺术享受。激昂慷慨的“梁州”和“二煞”,脉脉深情的
“南音”和“小桃红”,都很能表达朱廉秀的感情,唱得特别精彩。使人感到不足的是,《蝶双飞》和《沉醉东风》两首主曲在拍摄电影时没有作进一步的加工提高。《沉醉东风》一曲,传统韵味少,音乐结构不严谨,调式缺少变化,不能表达关汉卿与朱廉秀分别时的意境。《蝶双飞》一曲,几年来得到极高的评价,但仔细听来,这主要是红线女同志优秀的歌唱艺术的成功,这支曲子本身对红线女同志的演唱艺术的发挥是有限制的。这支曲子诉说的调子多,抒情的调子少,节奏比较呆板,曲调缺少较大的变化,音乐伴奏也较单调,对表现关汉卿的毕生抱负和伟大情操、表现朱廉秀与关汉卿的高洁爱情,都没有完全做到淋漓尽致。加以《蝶双飞》一场,由于美术设计的不尽合理,黑狱的景状未能得到表现,原来舞台演出的特有意境几乎完全消失了,气魄很不够,有点呆滞。我想,如果这一场戏在音乐上认真下些功夫,在导演处理上再提高一下,适当采用一些“迭印”镜头,更好地表现出关汉卿和朱廉秀的理想境界,有选择地表现演员的舞蹈身段,也许这场戏会更为动人。
电影《关汉卿》与舞台演出的粤剧《关汉卿》同是佳作,但各有特点。我希望《关汉卿》的舞台演出保持它原有的特点,日益提高。(附图片)
朱廉秀来访关汉卿,关心他的《窦娥冤》的写作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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