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新兵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福建通讯

林业新兵
苏骏声
趁休息入山看森林 写家书誓当好工人
1958年9月的一天，福建省泰宁县这个群山环抱的山城，突然来了五辆客车，驶进了车站，咚咚地跳下了一百多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其中，有个小伙子长得浓眉大眼、肩阔腰圆。他由于过分激动，抢先往下一跳，打了一个趔趄。他和伙伴们，在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笑声中，被人们拥进了林业大楼。
这个小伙子名叫尹承信，是响应中共山东省委的号召，和大家一道来开发闽北林区的。泰宁这六万多人口的小县却有八百零五万立方米的木材资源。人民政府重视林业生产，有计划地组织砍伐，但由于劳力少，再加上交通不便，生产还很低。
雨一停，伐木场场长骆吉福就带他们到伐木场去。尹承信想：人说闽北森林多，多到什么程度呢？于是趁午休的当儿，带上几个馒头就入山了。他转过山谷，又爬上山坡，突然听到呼呼的声音，如同汹涌的波浪在呼啸，他以为起风了，细听又不是风，眼睛向远处一看，不由得吃惊地叫起来：“大森林！”在他的眼前，山谷接山谷，山坡连山坡，都是莽莽苍苍的森林，真是抬头林密不见天，俯首草荫不见地，一根根松树，都有合围那么粗，他看得发呆了。就在这天晚上，他给家里写了一封信：“爸爸，闽北的森林真多啊！一片连一片长得比高粱还密。我们林场的门口有条河。本地工人说，砍伐下的木材大部分都由这里漂送到各地参加祖国建设。我决心留在这里，当个林业战线上的尖兵……”
学技术苦累不怕 门外汉变“山里通”
为了使青年们尽快地掌握林业生产技术，场领导上指定每个老工人带两个徒弟。尹承信的师傅叫周菊生，四十多岁，不爱说话，休息时人家吵得把屋都顶起来了，他还是啪嗒啪嗒地抽烟不插嘴。他当了十多年的林业工人，工人说他一肚子装的都是林业“经”。那天骆场长指定他带尹承信，他当时没说什么，会后却把自己的铺盖一卷，拿到尹承信的床旁，说：“今后咱俩合伙吧。”
当林业工人，有力气还得有智慧。一株合围那么大的树，老工人只要眯着眼看看它的树冠，然后再动手锯，要它倒左，它不会倒右。要是你不熟悉技术，任你力气有多大，还赶不过人家。刚开始，周菊生不让尹承信动手干，却不时地指着某一株树，说明它的树冠特点，应该向哪边开口，有时还把着他的手，教他使用弯把锯。老工人不厌其烦的教导，很使尹承信感动，但他总想：拚着力气，还怕砍不倒树吗？那天，周菊生到工棚抽烟，尹承信把衣服一脱，拿起弯把锯干开了。树是锯透了，就是不倒，风一吹，劈劈啪啪的响，有时歪东，有时歪西，尹承信吓得脸色发白。周菊生看了，把烟杆一扔，猛地跳过来，挥动板斧，嘭嘭两下子，这株合围粗的树，就横山倒了。周菊生揩揩额头的汗，安静地对他说：“光凭力气可不行！它会不听你的话，劈头盖脑地压下来。”
在陡山上伐木，要一脚打着弯，一脚伸直，腿容易酸痛；在平地上伐木，得弓着身子，腰痛就更厉害了。开始，尹承信夜夜不能安睡，腿和臂膀痛得就像火烤一样。但是这些他忍受得了，他知道多干几天习惯了，就会好的，可是自己是个共青团员，定额是一人一天十八立方米，他连十立方米还达不到，这使他感到非常难过，他禁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周师傅听到了，关心地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不。我的功效老提不高，你说是什么原因呢？”
“别着急，慢慢学嘛！”周师傅想了想又说：“你的锯位拉的不对，影响了倒木。”
的确，这是一个很主要的原因。第二天收工，尹承信扛一根疙瘩最多的木头回家了。这天晚上，周菊生睡到半夜，翻身一摸，尹承信不在了，他赶忙披衣下床，向门外走去。一阵阵冷风吹来，突然，他听到草棚下有锯子的声音。“谁？”“是我，周师傅吗？”这是小尹的声音。周菊生走近一看，只见小尹穿一件背心，手里拿一把弯锯，满头汗水淋淋，白天带回来的一根木头，已被锯成好几节了。
由于周师傅的耐心指导，和自己的艰苦学习，尹承信的技术提高得很快。半个多月后，他的伐木功效一天达到三十多立方米。
尹承信经过一个时期的苦学苦练，林场作业从砍伐、做皮、做节、锯筒、拉辘、溜山等技术，件件都学会了。场里老工人笑着说：“这位山东小伙子，来时是门外汉，现在变成了山里通了。”
出计谋雨中运木材 受考验新人在成长
闽北的春天是多雨的；多雨给深山运木造成严重的困难。怎么办呢？大家议论不一，尹承信和共青团员们一起研究，他说：“运木任务完不成，影响了木材的及时流送，我们是共青团员，应该把这个难关攻下来。”大家同意他的说法，冒雨去修辘路。辘路修好后，尹承信又请教老工人庄志顺，庄志顺说：“我们这推车可不是在马路上，而是在悬崖陡壁上的两三尺宽的辘路上，可不是闹着玩，要想得周到啊！”
“庄师傅，我们不是蒙眼摸山路——瞎冒险，我们已经把辘路修好了，你是推车能手，只要我们一道摸出一套雨天运木的办法。这批木材就能及时运出去。”庄志顺热情地答应了。他们装一车木材，沿着悬崖陡壁上的辘路，徐徐前进，两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不断搜索着前进。到虎口坑上，尹承信停下步说：“庄师傅，我手怪酸了，咱们对换一下吧。”庄师傅知道他是怕自己推外面有危险，没答应他。这位山东小伙子，不管做什么总是把困难留给自己，把方便让给别人。
这是怎么一个去处啊！一边是陡壁，一边是悬崖，悬崖下面飘着雾，下面那么静，听不见松涛，也听不见流水，万丈悬崖，张着无底的大嘴，等待着他们的疏忽。小尹又停下了，说：“庄师傅，让我推外面吧！”庄师傅严肃地说：“我是师傅，技术比你熟练，应该听我的！”他俩又继续前进。这时，辘路有一个弯，因为路滑，车子在转弯时颠簸了一下，庄师傅老练不慌张，可是小尹没经过，心里紧张，车子打颤，他以为出轨了，咬紧牙关，用了全身力气，一手拉紧车环，一手去抓庄师傅的臂膀。庄师傅也怕小尹出事，两脚一坐马，用胸脯往车上一抵，也腾出一只手来照顾小尹，就在这时，车轮出轨了，车子一斜，一根木头滚下了山坡。庄师傅用身子抵着车，尹承信呢，这时早把个人的危险置之度外，一手扒车，一手去拉庄师傅，车子终于又入轨了。
事后，庄师傅对小尹说：“当一个林业工人需要热情，也需要冷静，刚才你要是冷静，这个事故是不会发生的。当然啰，我知道，你完全是为了我。”尹承信仿佛看到这位老工人的赤诚的心，感动地说：“庄师傅，在林业战线上，我是新兵，一定牢牢记住你的话。”
整条辘路的情况被摸熟了，车队大批出动，运木任务终于超额完成。尹承信就这样地在劳动中成长了起来。（原载《福建日报》，本报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