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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刀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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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10-24
第8版()
专栏:

磨刀
胡隆坤
一天,我正在收拾家什,妻从厨房里走来,嘟哝着嘴说:“你瞧,这刀又缺口了!”我接过来一看,刀刃像锯齿似的,没办法,只得在水池子边沿上“嚓嚓”地磨了几下,不耐烦地说:“以后剁骨头什么的,少用它!”
“得!人家铁匠鲁打的刀还能劈柴呢!”
提起铁匠鲁,过去在这小镇是有点名气的,其实他本人不姓鲁,姓王,祖辈五代都是打铁的,从他爷爷那辈起才开始有点小名气,以后,一代更比一代强,传到他这一辈,手艺更精巧了。他打的刀坚固,锋快,耐用,轻巧,美观,价钱便宜,不但我们镇上居民全都使用他的刀,就连周围几百里的用户,也到这家“利民铁号”来定货。据说外省也有人知道“利民铁号”哩!
他不但以打刀出名,他还能焊盆,补锅,修理勺、剪……等,同行都称他是铁匠中的鲁班,铁匠鲁的名字就这样传开了。
“利民铁号”对面是一家“万利铁号”,老板叫周万利,是一个阴险、毒辣,鬼计多端的家伙。他见“利民铁号”技艺超群,名声大,生意兴隆,便千方百计要和“利民铁号”合并。尽管他说破嘴皮,人家还是不答应。
一个深夜,周万利的大儿子喝得醉薰薰的,撞在汽车上,被压死了,他却说是被人谋杀的,还说什么匕首上刻有“利民铁号”字样,告官讹诈,就这样霸占了“利民铁号”,撵走了铁匠鲁……
十多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如今他在哪里呢?……
“磨——刀——啊!”一阵喊叫声由远而近,这声音我非常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见过。妻也惊奇地对我说:“你听,这不是铁匠鲁的声音吗?”
“磨刀!”妻向外喊了一声。
进来的是一位高大的汉子。他把担杆靠在墙上,摘下头上那顶草帽,使劲地搧动着,可是汗水还是簌簌地从脸上流下来——看样子走的太累了。
“啊,是老吕,你还认得我来着?”
“啊!利民铁号的王掌柜,什么时间回来的?”我惊奇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铁……王掌柜,快坐坐!”妻端来椅子,用那把满是缺口的菜刀,费劲地切着烟叶。
“回来快两天了!”他的面孔还是那么红,不过额上添了几道皱纹。
“这些年来,尽在哪些地方过日子?”
“唉!说来话就长啦!——啊!刀缺口了,没人修!”
“可不是乍的,他还是一位革新能手,可连把菜刀都不会磨。”妻一边切烟,一边责备我。
“来!”他立起身来迅速地架好风箱和铁砧,就动手生起火来。
“老王同志,瞧你够累的!”妻不好意思地把刀递给他,同时改变了称呼。
“说来话长啦!”他把刀送进炉里,一边拉风箱一边说:“自从那年出了事以后,我逃到了外省,帮人打短工糊口,直到解放,我才进了工厂……”
“那你为啥又回来呢?”妻好奇地问。
“为了发展日用商品生产,领导上批准我归队啦!”
红色的火苗,不时地跳动着,摇摆着。他有四十多岁的年纪,红红的方脸,宽大的肩膀,厚厚的胸脯黑里透红,粗大的胳膊,高大的身躯立在炉前活像一尊铜像。
“在工厂生产是成批的,干活一按电钮就行,多省心!”——我说。
“省心当然是省心,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说:“这里西头杨大妈写信给公社,说剪子坏了,刀缺口了,锅漏了,勺破了,当地没法修补,只得到几十里路远的县城去,她再三要求,给派一名铁匠来。公社想起了我铁匠鲁,通过组织把我调回来了。”
“你们什么时间营业?”妻问。
“这就开始了!”他用钳子钳住炽红的菜刀,放在铁砧上,只“当当”两锤,刀刃锤得又平又直。他神秘地瞧了瞧,又把它送进炉里。
“门市部设在东头,还是利民铁号,不过,这是公社命名的。”他把公社两字说的特别重,自豪地笑了笑。不一会,他又把菜刀从炉里钳出来,迅速地投入水中,水面上便浮起缕缕青烟发出吱吱的响声。他又卷了一支烟,坐在自己带来的木凳上,木凳一端固着一块像弯月似的,灰白色的磨刀石,他吱吱地抽着烟,打开了话匣:“这回营业项目增加了,像锄、镰、锅、勺、钉都可以制造;另外还成立一个流动服务组,轮流串街下乡修理日用商品,顺便了解用户的意见和要求,还附带收集废料……。”
他扔掉了烟头,捞出那把冷却的菜刀,前推后拉,翻来复去的磨着,刀在磨石上发出沙——沙——沙有节奏的响声;磨石上积起一滩滩浆糊状的泡沫。他揩掉刀上的脏物,刀刃便露出亮闪闪的光来。
“试试看,好使不?”
我试了试锋口,好悬!差一点没把我的指头割掉:“太锋利了,不愧是铁匠鲁!”他笑了笑收拾东西就要告辞。
他挑起担子走了。
“磨——刀——啊!”他那粗犷的像唱歌似的叫喊由近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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