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耧点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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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11-01
第6版()
专栏:

耧点儿
于德
你见过木耧[lóu]吗?你听到过那“咔哒咔哒”的耧点儿吗?你可能以为那不过是一种单调的木头的撞击声,其实不然,而是一种奇特的音乐呢!
你看,随着摇耧手那臂膀的摆动,随着木耧那咔哒之声,田野被织上了多么美丽的条纹,绣上多么精致的图案;在乌黑的土中注入了一个个小小的生命,于是,大地才可能把它的丰盛果实奉献给人们。听着那耧点儿,你好像看到了万顷碧波,生机焕发,也好像看到了层层麦浪,嗅到了沁[qìn]人心肺的麦香。
前几天我遇到的一位摇耧手,给了我最深刻的印象。
那是胶东半岛的一个雾漫漫的早晨,我和一位生产队长向田间走去。茫茫大雾吞噬了一切,忽然,远处传来了“咔哒咔哒”声,他立刻停住了脚步对我说:
“你听,那是我们的摇耧手在种麦”。接着,他给我讲述了这个摇耧手的故事。
他是这一带的第一个摇耧手。二十岁上学会了摇耧,今年六十岁,整整四十年。他的技巧真可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如果一亩地要播十五斤种子,你称十五斤好了,到播完最后一犁,不会缺一两,也不会余十钱;那苗儿就跟手摆的一般匀,那垅儿就跟线扯的一般直,他播种的麦田,光苗儿就保险增产二成。听他那耧点儿有力而无噪音,匀整而不呆板,有坷垃的土地紧摇紧打,油沙地土则慢悠悠地、松溜溜地,耧点儿随着土质的变化而变化,形成起伏跌宕[dàng]的旋律。
就是这样的摇耧手,在旧社会却不比一头牛的命运好。十八岁给地主扛长工,开始了他的悲苦生涯。几十个春秋,他手握耧把摇来摇去,耧把摇断了,换了新的,耧脚磨秃了,换了新的,换了又换,摇了又摇,摇得财主大腹便便,自己却骨瘦如柴。他播种的是谷子,吃的却是谷糠,他播种的是麦子,吃的却是麦麸,他播种下的不是希望,而是血泪和辛酸。
可是世界终于“星移斗换”了,在党的领导下,他和其他摇耧手一起夺回了自己的土地。第一次在自己的土地上播种以前,他三夜没有合眼,他的手好像第一次接触到耧把,他感到那耧把是那样难于掌握,那木耧好像忽然有了生命,笑着、跳着向前冲去,唱出了从来没有唱过的歌,那歌声旋律急促,激昂奔放。
听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说:“这一下,他可好了。”可是生产队长摇了摇头。原来,我们的摇耧手至今还是单身一条,没有后代,谁来继承他的绝技?
人民公社诞生了。公社的土地望不到边,他的木耧可以纵横奔驰,使他可以绣出更美丽的图案;公社的青年人都是他的继承者,可以继承他的绝技,公社有了敬老院,他虽然没有亲人,也可以幸福地度过他的晚年了。
这时,生产队长忽然问我:“你还没有想起他来吗?在昨天的老农座谈会上,坐在屋子东南角的那个老人就是。”
啊!我想起来了。他两鬓已然有些苍白,但看起来还十分结实、硬朗。会上,他提出了一项关于小麦生产的建议,他的建议引起了大家的重视,当场就决定按他的建议实行。
我们已经到了田边,朦胧中只见那位老人敞着胸怀,迈着轻快的步伐,驾耧在田间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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