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又给我们一双眼睛”——访盲人按摩训练班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党又给我们一双眼睛”
——访盲人按摩训练班
新华社记者　刘佩珩　洪和临
在北京东城一所幽静雅致的楼房里，白衣大夫们正聚精会神地为病人按摩。他们揉、推、拿、搓，手法利落、准确。诊室外，候诊的患者喜形于色地交谈着按摩治疗的效果。如果不是亲闻目见，确实难于相信这些被誉为“妙手回春”的大夫原来都是双目失明的人。
这里就是中国盲人聋哑人协会盲人按摩训练班附设的实习诊所。六年来这个训练班为祖国培养出一百多名盲人大夫，他们大部分都是中途失明的革命残废军人、干部和学生。这些大夫使许多神经衰弱、关节炎等慢性病患者恢复了健康。盲人怎能成为按摩医生？我们带着这个问题来到训练班进行访问。
我们来到青年主治大夫洪学滨的诊室看他操作。出出进进的患者中，有驼背的老大娘，也有跚跚学步的小儿麻痹症患者。他们有的治疗神经衰弱，有的医治肠胃病，患者进门只说声：“洪大夫”或者“我来了”，洪学滨马上便能准确地分辨出这些患者是谁，并亲切地探询病情。我们问洪大夫为什么这么敏感，他说，盲人失掉视觉以后，听觉、触角特别发达，他们就发扬这些特点来为病人治疗。中医诊断讲“望、闻、问、切（切脉）”，西医讲听诊、扣诊等，除去“望诊”稍逊一筹以外，其他诊法盲人大夫都可以进行。我们曾几次看到洪大夫每当为病人初诊时，先把一面镜子放在患者面前，通过患者对脸色、舌苔颜色等的口述，初步了解病情的概况。我们注意到，他确实很善于运用触觉、听觉、嗅觉来弥补失明的不足，病人说话声音高低，气力是否足，呼吸匀不匀，甚至呼气时有什么味，都成为他分析病况的根据。在了解病情以后，他再用压诊——用手压经络穴位，来进一步检查。有些病症，还要由一般工作人员帮助测体温、量血压，或请其他医院配合作化验、X光透视等帮助确诊。
在诊所里，实习大夫正在进行紧张的按摩。实习大夫杜成器说：主治大夫们已经习惯了，可是我们仍然感到很吃力。从表面上看，按摩用手搓搓揑揑，敲敲打打，似乎很轻松，其实做起来必须全身用劲，很不简单。不久以前，训练班曾作过一次试验：盲人大夫们把大拇指和中指、小指压在磅秤上，看看究竟能有多大的力量。结果一些有经验的主治大夫拇指压力都达到八十斤左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功夫都是苦练得来的。这里的教员（大夫）和学生每天都坚持练功。清晨，学员们不仅要练臂功，还要练手功和指功。
为了知道这个训练班的教学过程，我们循着讲课声来到第五期学员的教室。这里正在上按摩手法课。学员们用手抚摸着凸痕点点的盲文“讲义”，安静地听教员张震讲按摩对肩臂神经痛的治疗原理。张震也是个盲人，他讲过理论以后，又实地传授起来。只见张震先用手指在一个学员的“阳池”穴上作“压诊”，然后用手?肩臂经脉，并配合使用揉抚和推拿等法。这个学员学会以后，在张震身上作实验，直到张震感到手法准确、用力得当时，才让这个“小先生”用同样办法教同学。等到每个学员都在教员身上做过实验以后，这课才算讲完。
训练班主任张仲平对我们说，按摩疗法简便、经济，不用任何药物、器械，全凭大夫两手操作，因此，盲人学来比较适宜。但是要想学好，盲人大夫也必须像普通大夫一样，掌握人体解剖学、经络学、诊断学等基础理论和临床诊断知识。眼睛看不见怎么学这样多的本领？训练班的教师们适应盲人特点研究出一系列的直感教学法。教经络学的老中医胡伟斌除口授外，还用线和不同型状的小块象皮膏贴在“小先生”身体的有关部位，以代表经络和穴位。上课时学生顺序摸每条线和象皮膏，经络和穴的部位就了解于心了。又如讲授人体解剖学时，学员们一边听，一边用手抚摸人体解剖模型和肝、胃、心脏、骨胳、眼球等模型，区别出它们的不同形状，记住它的名称、部位和功能。人身上骨头就有二百零六块，形状又不同。这些失明的青年人只好依靠手和脑来多摸多记。他们每天在自己身上和同学的身上互相进行摸骨练习，为了掌握生理解剖方面的知识，他们要付出超过常人几倍的劳动。
下班以后，我们和洪大夫来到张震大夫的家里作客。宿舍收拾得整洁而舒适。一进门，书架上一列列书籍便引起我们的兴趣。这里既有又厚又大的盲文书，也有普通文字的政治书籍和小说。我们请张震谈谈怎样读书，没想到这一问却引起他充满感慨的回忆。他讲到他第一次穿上白衣实习时，患者一叫大夫，他的脸立即热起来，心跳不止，患者诉说的病情一句也没听清。他想：“这莫非是个梦么！”张震激动地说，解放前，等待着盲人的往往只有失业和黑暗。解放后，党和人民政府给盲人开辟了无限广阔的前途，从政治、工作到生活关怀得无微不至，例如成立了出版盲文书籍的专门机构，书籍成本虽高，价格却很低；为帮助盲人相互交流经验，连盲人寄书时的邮费也比常人便宜很多。
他这一番话使室内的空气活跃起来。张震的爱人插进来说：“那些普通文字的书都是我帮助他们诵读的。一到假日，还有些患者常常跑到他们的宿舍来，给大夫们读报纸或新出的医学书。”盲人大夫和患者结成了亲密的朋友。一次一位盲人大夫的上衣扣子掉了，谁想到来按摩的患者竟偷偷给他缝好了。礼轻心意重，这些事虽小，却时刻鼓舞着盲人大夫们。正如张震大夫所说的，旧社会很多人是眼明而心残，新社会里盲人眼残而心亮，是党又给盲人们一双眼睛。　　　　
　　　　*珩［héng］（附图片）
盲人按摩训练班第二期毕业生盲人大夫洪学斌（左一），在训练班附设的诊所给病人按摩
新华社记者　顾德华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