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样式的一朵新花——《51号兵站》观后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影评

惊险样式的一朵新花
——《51号兵站》观后
贾霁
惊险片需要“惊险”，首先是由于它所描写的具体题材的内容决定的。但是它也和其它样式一样，仍然是要刻划人物，以活生生的艺术形象感染观众。《51号兵站》在创作上最值得称道的，正在于它既注意了情节的惊险，也注意了人物的刻划，并且不论是在编导的处理或者演员的表演上，都有一些新的表现和成就。
影片里的许多正面人物形象中，主人公梁洪的刻划是最突出的。影片描写的他和他的战友们为突破敌人的层层封锁、把无缝钢管运出吴淞口而进行的一系列工作和斗争活动，的确是充满了惊险，可是影片并没有刻意去追求和渲染人物的外在的惊险动作，而是着重地突出了人物的精神面貌和优秀的性格特征。在这里，影片的特色就是：常常是在尖锐的情境和紧张的剧情中，在特别曲折的、往往是意想不到的情节转变中，把人物性格迅速地展现出来，并且描写得很简洁、紧凑、鲜明。例如，梁洪以“小老大”身分去见黄元龙，这是他执行任务必须做到的第一步，但是这个伪巡防团长由于日寇正在猜疑他，因而坚决不肯会见，这时候，我们看到：梁洪却是很沉着而果断的，他不但利用了帮会关系的特点，以退为进地争取了主动，成了黄元龙非接纳自己不可的局面；同时也抓住了对方那种粗疏而妄自尊大的特点，用
“激将法”使他甘愿出头“拉场面”。这场戏是很出色也很重要的，不仅一开始就突出了梁洪的形象，而且把整个剧情的许多环节都紧密地连结了起来。再看，“拉场面”这场戏，虽然写了梁洪能够对
“黑话”对答如流，还能够用
“开山门”问题反过来盘问住特务马浮根，然而影片在这里并不是要来展览“黑话”，也不仅是要表现主人公多么胸有成竹，善于应付；相反的是写出了马浮根不是简单地满足于黑话，而是十分狡诈和别有用心地问起苏中根据地的情况，使梁洪答不好，不答也不好。这样就使情势变得十分尖锐而紧张起来，正在这当口，我们看到：吴明约伙着伪军官适时地给所谓金老太爷敬酒，这才给梁洪解了围。在这里，影片对于我们的英雄人物的刻划，决不是孤立地去写他个人的活动，也不是把他写成那样地神通广大，以至于仿佛仅凭个人的勇敢机智，就能够所向无敌，取得胜利；影片是从生活出发，按照人物在特定情景下的特定行为来表现人物，而通过主人公的斗争活动，着重地揭示出所以获得胜利的规律性：就在于党的领导，在于集体的力量和集体的智慧。这，正是这部影片在正面人物塑［sù］造上的又一个重要的特色。
影片对于三个反面人物的刻划，也是很有特色的，成功的。影片写出了这三个人物反动的本质和各自不同的身分、面貌和性格的特征。黄元龙的形象就很为突出，马浮根的形象也相当鲜明。至于日寇的情报处长龟田这个人物，就更有深度。这个人物很有心计，有手段，有主动性，很诡谲［jué］、阴险、狠毒。他对梁洪的突然而来、立即就联系到一个特务之死来考虑问题，不仅立即布置马浮根去监视梁洪的活动，还密令他的苏中情报组去调查
“小老大”的身分来历。为了破坏我们的地下兵站，不让无缝钢管运出去，他施展出全副本领，用欲擒故纵的诡计：表面撤消吴淞情报组，提拔黄元龙为要塞副司令，企图引诱我们的英雄人物去上他的圈套，让他一网打尽。影片在描写这三个反面人物的时候，也写出了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和矛盾，写出了他们为争权夺利，是怎样地在勾心斗角，怎样地互相不信任、互相猜忌；这些描写也是很真实很深刻的。
在影片中，我们看到：一方面，我们的英雄人物掌握了党的政策，善于利用敌人内部矛盾去分化敌人，同敌人进行斗争，并为自己的胜利创造了极有利的条件；但是又一方面，在当时当地的情势下，由于龟田这样的敌人很有一手反革命的经验，会搞一个接着一个的阴谋，于是，我们的英雄人物要取得每一个胜利都不是轻易的，应该说，斗争是很困难的，是很尖锐而深刻的。
影片里充满了戏剧性紧张而引人入胜的惊险的情节，正是从敌我双方之间尖锐而深刻的冲突、从敌我双方之间的斗智而展开的。
这里有两场带有关键性的戏，很能说明问题；敌我双方是怎样斗智的，而我们的英雄人物又是怎样取得胜利的。一场戏是：马浮根查货船。装货上船，仿佛要开出吴淞口，这原来是针对着龟田要引诱我们地下兵站工作者去上当的阴谋，我们地下兵站组织来个将计就计所采取的一个对策。这是剧中人龟田、马浮根、黄元龙等等毫无所知的；虽然在这场戏之前在影片的描写中也巧妙地埋下了“伏线”，但是对于观众说来却是一个“秘密”。因而，那一次又一次的搜查，都造成了很好的悬念，紧紧抓住了观众。随着这场斗争的迅速发展和意想不到的种种变化，我们看到：龟田、马浮根、黄元龙以及朱副官等人的情绪态度、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怎样地在发生着这样那样的种种不同的变化。直到最后的高潮，“秘密”才揭开：原来那只大木箱子里装的是榨油机，而不是什么无缝钢管。观众是受一场虚惊，却得到了艺术上莫大的满足，深深为我们的英雄人物的聪明智慧的革命斗争艺术所激动、所鼓舞。这场戏不仅对反面人物、尤其是龟田作了进一步深刻的刻划；而且由于我们的英雄人物的胜利，把龟田的整个部署打乱了，推动了黄元龙和龟田、马浮根的矛盾进一步深化，也推动了黄元龙对“小老大”的关系进一步的发展，这就为我们的英雄人物为胜利完成把无缝钢管运出吴淞口这一任务，打下了可靠的基础。再一场戏是：智取无缝钢管。这场戏也是写得很有趣而有意思的。当吴明假装伪南京特派大员去“唬”那两个日寇的情报员的时候，观众一方面固然佩服他大胆，一方面却也担心他会被那两个情报员所识破；等到他用打假电话的办法骗过了特务，却也感觉到他真能随机应变；等到无缝钢管装上了车，那倒是真以为问题是可以解决了。然而，正是这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日本宪兵队”，把我们的人和那两个特务，连人带无缝钢管一起都给抓走了。这真是一个飞来之笔，剧情向哪里发展呢？然而，峰回路转：那些“日本宪兵”把帽子一揭，眼镜一摘，却原来是自己人。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惊叹于创作者这一独特而巧妙的构思和手法，回头再一想：不这样做，又怎样才能把无缝钢管提取走呢？这里的情节，是有现实性和合乎逻辑的、可信的。
我们的电影观众、尤其是青少年一向爱看惊险片，不仅由于它的“惊险”，而首先是由于那些好的惊险片创造了革命英雄人物，反映了革命斗争内容，给人以生动的教育；同时，那些“惊险”也的确吸引人，并且能启发人们的聪明智慧和丰富的想像。《51号兵站》也正是这样的一部影片。尽管像有的同志所指出的：它还有不足和缺失之处。如提取无缝钢管那段戏里，马浮根不去好好地接电话，却去玩牌，这的确是个漏洞，即使这种人在当时也可能去玩牌耍乐，然而要使这种可能性成为现实的、使人看来真实可信，那么，在人物性格刻划和戏剧情节安排上，也需要有别样的恰到好处的处理。又如在人物刻划上，梁洪的形象虽然相当突出，但是给人的印象却比较平，这是因为对于人物的塑造还不够，主要是性格还不丰满，色调比较单一。当然，瑕不掩瑜，这部影片给我们总的印象是十分新颖动人而难忘的。这是今年电影创作中的一部惊险片新出品，惊险样式的一朵新花，它在创作上多方面的成就，在艺术样式的创造和运用上所作的探索和新的表现，都是值得我们热情地肯定和重视的。
＊霁［j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