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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12-23
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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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上饶五府山垦殖场 郑绍祥
上山四年来我曾住过四种不同的房子。
记得刚进山那年,为了不打扰群众,我们住在老乡的房檐下,席地而铺。山区严寒的北风阵阵吹来,往往把人半夜冻醒。总场党委书记侯光旭同志说:“这里老苏区被国民党烧掉许多房子,建设山区是百年大计,得安个家。”他指着一处荒坡:“就在这个地方盖一座房子。”于是,进山头一个战役就是基本建设。
时值数九寒天,雪花纷纷,我们穿着球鞋,爬一步跌一步地上山去砍毛竹。一刀砍下去,停留在竹叶上的积雪落在脖子里,溶成雪水,冰凉地流进背脊,使人感到像一把锋利的冰刀插在身上。下山的时候,每个同志手上扶着根拐杖,在冰冻如镜的山路上匍匐[pú-fú]地走着,不小心摔了跤,连人带竹一滑就是几丈远。同志们风趣地说:“看,又在坐汽车了。”毛竹砍完后,接着就是割芭茅,盖屋顶。芭茅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长长的叶瓣快如利刀,经常把我们的手割成一道又一道血痕。同志们给他取了个别致的外号,叫“吃酸辣汤”,比如说,“张三某人今天吃酸辣汤”,那么张三今天一定就是被芭茅割破手了。就在这年冬天,我们战胜了严寒和困苦,第一次住上了自己盖的房子——其实倒不如说是草篷,安上了建设者们的家。虽然是草篷,但比起睡屋檐来是舒服温暖得多了。
第二年春天,总场批准我们盖瓦房。同志们听了这消息,一个个手舞足蹈起来。但是瓦呢?木材呢?摆在我们面前的除了一把柴刀,别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就没有,自己动手干嘛!生产队队部研究了一下,分成两批人马:一批上山砍树,一批着手建窑烧瓦。我是被分在砍树那批的。为了保护近山资源,我们天蒙蒙亮起床,带着中午吃的饭盒子,远征高山砍树去了。那里山高雾重,春冬两季,十步不见人。春天的山区,气候又是那么地变化多端,一忽儿大好晴天,一忽儿又是倾盆大雨。但是,大雨怎能扑灭建设者们炽热的干劲,几乎每天都浑身湿淋淋地回来,晚上燃起一堆篝火,把淋湿的衣服烤干,第二天照样出勤。当地的群众说:“这真是毛主席教导出来的好后生,不怕天不怕地的小老虎。”这样干呀干呀干了一个多月,没有一个人叫苦,没有一个人下火线。我们砍木头都要爬过磨盘岭。磨盘岭,壁陡壁陡的,没有平路,也没有一块桌面大的歇气的地方,扛一根木头,胸部要挺直,头要低着看路,如果你麻痹大意摔下去,管保你一落千丈,粉身碎骨。这真是骑虎难下。扛到岭脚下,人已累得呼呼喘气,豆大的汗珠在脸上滚个不停。在歇气的时候,我故意问老孙:“你说苦吗?”他摇摇头,说:“建设山区嘛,这点苦算什么,比起红军长征,差得远呢!”他一句话打动了我的心,我想,老孙啊,是个刚刚跨出学校的青年,本来是块未经冶炼的生铁,在劳动锻炼的熔炉中,他变成一块坚钢了。木材砍完了,我们就“转业”当基本建设工人,打地基、剥树皮……木匠活,石匠活样样都干。经过两个多月的辛勤劳动,我们又迁居——住上了用自己汗水浇出来的瓦房。
以后,随着垦殖场的日益巩固、壮大,我们造起了钢筋水泥的楼房。当我住在这个宽大的、明窗净椅的楼房里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想起了过去的生活,这由睡房檐——草篷——瓦屋——楼房的生活啊!但我又警惕自己:也不要忘记那睡房檐、住草篷的生活啊!过去,在红军长征的时候,在革命战争的年代里,我们无数的革命老前辈,甚至连屋檐、草篷都住不上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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