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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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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1-12-26
第6版()
专栏:

“花”小跋
曹靖华
这儿集印的是不同时期,随手写的一些小文章。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实无集印之必要,最好让它随风而逝吧。
集名也并非代表整个集子,更无什么大道理可言。只因既是集子,就如一个人或一件东西,总得有个名字,以便称呼。因懒于另想新名,姑且从集内取一个简单易记的篇名替代,如此而已。倘若要问,答曰:我爱花。此虽答犹不答也。倘再问,那么,还可找到这样的“理由”:今春,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开会,号召大家切实贯彻党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方针。我想,要贯彻得切实,恐怕莫过于动笔吧。同时,报刊的同志们也欣然而来。斗室之内,促膝谈心。鲁迅当年有时怕编辑,每遇他们那“欲挤之状”,辄[zhé]具戒心,思乘机脱逃。而我的座上客既不像威风凛然的大主考,命题作文,也不带任何框框,套上硬挤。他们确是来聊天谈心呢。谁知于纵情畅聊中,就乘机截住:“有意思,写下来吧!”这我才恍然大悟:他们原是“聊文章”来了。畅聊中,吐露着鲁迅的看法:“散文的体裁,其实是大可以随便的。”“题材应听其十分自由选择,风景静物,虫鱼,即一花一叶均可……”
接下去是谁的话呢,已不易考证了。横竖我对这也有同感吧:它如地方风习、街头景色、往事回忆、感想述怀……以及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无往而不可。“能写什么,就写什么”。“一个艺术家,只要表现他所经验的就好了”。总之,凡心有所感,也就可形之于文,这样文才能感人。当然,有时心有所感而形之于文,而文却未必感人者,固另有原因在。不过,要是自己对所写的尚无动于中,而想写出来感人者怕少有的了。这恐怕还是鲁迅说的“写不出的时候不硬写”吧。
那时恰值春意浓郁,春光醉人。举目凝视,一大架紫藤,把整整半个院子都罩了起来。一串串盛开的藤花,满吊枝头,迎风摇曳[yì],婀娜[ē-nuó]妩媚。白丁香、紫丁香、红艳得朱唇似的西府海棠……都在争妍斗芳。我的座上客也不知不觉陶醉到良辰美景里了:“动笔吧!莫辜负这大好春光呵!”
就花谈花吧,于是就开手写了《花》。
从此,时聊时写,时写时聊;聊聊写写,写写聊聊。不知不觉就出现了集内后半部的一堆烂砖似的小文章。总之,这也许是百花齐放的精神的感召吧。虽然这些都远不是花。
多年来,每于执笔之前,总想到毛泽东同志的《反对党八股》的教言。凡文章都忌八股气,散文尤然。它会把文章变成木乃伊。
“缺乏艺术性的艺术品,无论政治上怎样进步,也是没有力量的”?。诚哉斯言!
鲁迅也说过这样的话:“木刻是一种作某用?的工具,是不错的,但万不要忘记它是艺术。它之所以是工具,就因为它是艺术的缘故。”又说:“单是题材好,是没有用的,还是要技术;更不好的是内容并不怎样有力,却只有一个可怕的外表,先将普通的读者吓退。”他觉得这是文艺的“自杀政策”。所以,他再三主张:内容的充实要同技巧并进。
《左传》说得有道理:“言之无文,行而不远”。
凡一种主张或理想,通过令人百读不厌、百看不烦,步步引人入胜,令人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艺术手段,恐怕更能深入人心,使人振奋,于不知不觉中把人引到一定的路上去。古人主张“潜移默化”,也就是这道理吧。古今中外的文艺大师,除在文章内容上用工夫外,没有不在艺术技巧上用工夫的。世世代代,万人传诵的绝句,除了它的含义都是久经考验的至理而外,在表达上,恐怕也都是艺术家呕尽心血,匠心锤炼的结果吧。
有一位外国作家曾说:“我们的作品不是写给哑叭的。每句语法上的形式,同时也是音乐上的句子。我们写作,同时我们也想,也听。语调,这就是旋律。旋律不是诗的专有品。旋律,这是散文的基础。每个散文家应该有自己的独特的,不因袭的音乐的调子。如果一个作家听不见他所写的,那么,读者也就听不见他所写的是什么了。读者只听到单调的、飞快的打字机的嗒嗒声。”
时无古今,地无中外,其理一也。中国不也有“掷地作金石声”的话吗?不但诗讲节奏,散文也该讲节奏,讲音调的和谐,使人读来顺口,听来悦耳,不致诘[jié]屈聱牙,闻之刺耳,给人以不快之感。如果写散文也能像贾岛作诗那样下工夫,把“僧推月下门”,推敲成“僧敲月下门”,恐怕并无坏处吧。你看这么一“敲”,就不仅如见其人,而且如闻其声。何等响亮!散文也应该有声有色吧。
这境界,虽不能至,但是心向往之的。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作某用,即作“宣传”用,因在白色恐怖下,直说即不能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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