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的基石——记北黑线上铁路工人的英雄事迹 [复制链接]

第5版()
专栏：

　　新中国的基石
——记北黑线上铁路工人的英雄事迹
杨朔
一、艰巨的任务
北满黑龙江的国境线上，从北安到黑河有条铁路，穿过内兴安岭，爬山过水，三百多公里长，又险又陡。这是早几年日寇为了侵苏，特意修的军用线，日寇一败，把铁路破坏的不成样子。桥梁炸了，好些钢轨扔到黑龙江底，机车翻到山坡上，从孙吴往北顶到黑河，一百多哩的荒山野坡上，遍地扔的是铁路器材，埋着厚厚的冰雪。
一九四九年四月初旬，刚化冻，路正泞，一百多铁路工人深入到黑河去了。他们肩上背着粮食工具，更背着个艰巨的任务。原来当时华北已经全部解放，迫切需要修复铁路，动手建设，更需要随着胜利的发展，朝前铺设铁路，支援解放军南下，解放全中国。可是器材从哪来呢？东北就负起了支援关内的重要任务。每一块铁，每一个螺丝钉，对新中国的诞生都有着一定的分量。北黑线上这样多的器材怎能不搜集起来呢？这就得首先把破坏的线路修好，然后才能运出器材来。一部分工人动手从北安往北修，困难够大了，但是那一百多深入黑河的工人要从北往南修，遇到的事就更辣手。
二、黑河的铁也要捞出来！
单说黑河那面，山高天寒，人烟稀少，漫野净是一人多高的杂草。工人们砍倒草，搭起窝棚，黑夜铺着草睡。一下雨，上漏下湿，就别想睡了，瞎虻又多，特别大，拿两层手巾蒙着脸，也能咬透。这点苦，谁还在意？愁的是器材不好收拾。工人们象发誓似的说：“黑河的铁也要捞出来！”这时大江还冻着冰，晌午头暖和，化一层水，水下面是冰，冰下面又是水。工人们的热情象火，哪管冷不冷，挽起裤子跳到水里刨冰。刚下水还知道冰的腿痛，过了一阵就麻了，上来的时候，腿拔的漂白漂白，五六分钟过不来血，捏也不痛。刨开冰，大伙又挽了衣裳跳进水里抬铁，一根一根，前后捞出三百多根钢轨。
三、山神府爬山道
黑河往西有条支线，二十八公里长，通到山神府。山神府那边卧着两台很新的机车。先只看见这条线上有两个山洞，以为铁路可以穿过去，谁知洞子塌的厉害，不能通过。山挺险，怎样才能把这两台车越过山弄出来？大伙瞪眼了。这是人民自己的财产，国家正要用它，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机车却非拿不可！工人们爱惜国家的财产比爱自己的命都厉害，哪肯低头？开会大家出主义，绕着山转了三天，最后发见一块山势比较矮，是个慢坡，可以从那修４铁路，运过机车来。也没带测量镜，光使眼睛照料着，前面打桩，后面闹烘烘地动起工来。四月间，阳坡有点开化，地发泞，鞋插烂了。山上草又深，树又杂，棉袄挂破了，棉花象大雪片子贴在身上，大伙就把带的衣裳鞋子都拿出来，谁破了谁穿，末尾一双鞋也没有，都光着脚干。工人们可丝毫也不叫苦，互相鼓励道：“冷就加紧干啊！出了汗就不冷了！”最后把路基修成。你瞧那路顺着山势上挫下挫，上挫下挫，挫了十八道弯，才翻过了山神府那座山。
该铺轨了。枕木等器材都在黑河，没有平车运，又是个麻烦。工人们的智慧就象泉水，越流越旺。绕着山找，找到些车轱轳，两个轱轳当间绑上几根道木，横搁上铁轨，正好代替平车运东西。大伙一上劲，十六天工夫便铺好了这条爬山道，正要开车，这时才发现没有煤，机车还是不能动。要从北安运煤去，路泞，汽车不能走，大车来往一趟就得半月。附近瑷珲有个旧炭矿，工人当中又有在煤矿待过的，就临时当了矿长，依靠着当地驻军和政府的帮助，二百多战士和农民加进来，不久便开了一千吨煤。
两台死机车升上火，活了，顺着爬山道慢慢地爬上爬下。路基有点陷，使枕木垫。司机怕出事，对旁人说：“死就死我一个人，你们都下去！”可是谁肯放弃责任，随便下去。就这样，两台机车到底从深山拉出来了。工人们为了纪念这段艰苦的工程，便叫这条路是“山神府爬山道”。
四、给新中国奠下基石
于是开始从黑河往南修路。孙吴以南有条镇清河，铁路顺着河绕来绕去，有十三道桥，当中十一道桥破坏的乱七八糟。工人们可山摸岭找木材修桥，近处的树早砍光了，只好走出三四里地砍木头。想顺着河放，不想新木头重，都沉到水底去了。结果还得一趟一趟往回抬。桥修好，路垫平，修路的工人把路扫的溜干净，生怕搁坏铺路同志们的光脚。从四月九号起，全体工人的热情始终不减，白天黑夜轮着班干，终于在七月十八号南北两边接轨了，丢弃在深山里的车辆器材源源不断地运出来。约有钢轨三万九千多根，钢梁六十孔，机车二十六台，客货车四百三十一辆。……所有这些，全部支援了前线的进军，建设了关里的铁道。赶到九月廿二号连铺在路上的器材也都撤出来了。工人们回到齐齐哈尔，衣裳破成棉花缕，头发胡子乱蓬蓬了，三十几岁人的胡子也有一寸多长，手脚净是伤。他们的情绪却特别高，好象战士们打了胜仗那样高兴。这确实是个胜仗。他们正是用了自己的劳动热情和智慧战胜了各种困难，抢救出了大批的国家财富，给新中国的诞生奠下了一块坚固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