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功夫出真本领——汉剧演员陈伯华的表演艺术 [复制链接]

第4版()
专栏：

　　苦功夫出真本领
　　——汉剧演员陈伯华的表演艺术
　　本报记者　张碨
　　精湛的表演
汉剧演员陈伯华，是以细腻、真实地塑造不同人物而著名的。在《宇宙锋》的短短的“修本”、“金殿”两场戏中，她有意地通过唱、表、做之间的互不一致，来揭示具有叛逆性格的赵艳容被迫装疯的内心矛盾。当她对父亲唱“随你妻到上房倒凤颠鸾”时，她一面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而左手却同时在不住颤抖，把赵女装疯中那惊恐不安的心情深刻地透露出来。在喜剧《柜中缘》中，陈伯华又从雀跃式的碎步出场开始，一回眸，一闪身，一抛巾，一亮相，甚至每一唱腔，都表现出美丽的农家少女刘玉莲的稚气、纯朴、而又娇憨。她还在《二度梅》中，塑造了封建势力下的悲剧人物陈杏元。在《三请三休》中，表现了多情多义而又具有鲜明的爱国主义思想的女英雄樊梨花。
这一切，都是通过她的手势、眼神、身段和歌唱表演出来的。同样是“飞雁手”，她以不同的运用方法，表现出了人物的不同心情。《二度梅》“重台”一场，与未婚夫就要生离死别的陈杏元，在唱到“朔风起，黄叶落，孤雁飞南”的时候，陈伯华用了软弱无力、缓慢而动的“飞雁手”，表现出了孤雁的寂寞，也表达了陈杏元当时哀怨、绝望的心情。在《状元媒》中，柴郡主唱到“长空飞来一群雁”时，她用了敏快有力的“飞雁手”，表现出了群雁在欣喜地结伴飞行，也表达出了年轻的郡主在围猎之前的欢快心情。同样是散射的眼神，《断桥》中白娘子在金山寺打了败仗，随着“乱槌”的响声仓皇出场后，她的眼神显得散乱无光，传达了白娘子当时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心情；相反地，樊梨花练完兵后，为了表现她那威武得意的精神，陈伯华在眼神运用中，又使眼睛闪闪发光，光采夺人。陈伯华的歌唱，也能表现出剧中人物的心情。当白娘子看到断桥，联想到法海拆散了他们恩爱的夫妻，禁不住悲愤地唱道：“恨法海，把我的银牙咬锉，……”在这句复杂的唱腔中，她以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回流曲折地唱到“银”字时，作了个转身的动作，间歇了一会儿，才接着吐出“牙咬锉”三个字。
　　毅力和恒心
陈伯华的表演才能，并不是天生的。她八岁考进汉剧新化女科班的时候，还是个猫儿音、瞟白眼（眼珠不对称）、矮矮胖胖的小姑娘。而师傅最担心的，是她那又窄又低的猫儿音。开始让她学老生，老生要有苍老之音，她没有；叫她学须生，须生要有提火吊顶的嗓子，她没有；改学青衣和小生，同样也因为需要高嗓音，没学成。两个月改了四个行当，最后只好改学花旦。第一次登台，她扮演了《断桥》中的只有很少几句唱词的青儿。观众说：“那个演青儿的，扮相、做工都可以，就是像无声电影，唱不出来。”听了这个评论，她伤心得连饭也没有吃，独自躲在厕所角落里哭了许久。师傅见她有志气，便鼓励她好好练音，先由低练高，再由高练低。从此以后，她不管刮风下雪，每天起早到屋顶上反复练“衣——啊——嗯”基本音的发音。五年以后，她练出了又高又亮的嗓子，逐渐又练得宽润、甜美。
练裆劲，腰、腿、步法，身段等基本功时，她掌握了“欲左必先右，欲右必先左”，“有收必有放，有放必有收”的舞蹈动作规律。练了左边，还练右边，丝毫也不偷巧、马虎。在练眼睛上，陈伯华也下了很深的功夫。开始，她用一枝点燃的香，竖在两眼之间，练对眼；把香拿掉后，照样对上对下地练。有时，练得眼泪直淌，还是坚持着练。两只眼睛的动作练好了，又一只一只地分开来练。这样，不仅纠正了她的瞟白眼，而且眼光能远能近，能收能放，并能通过各种眼神，传达人物内心的喜怒哀乐和惊恐等复杂的情感。练手指，也是这样。每天早上洗脸时，她总把手放在温水中泡一泡，把每个指头里外扳一扳，弯一弯，练得手指关节不响，好似“柔若无骨，丰若有余”。
　　攀登新的高峰
陈伯华不仅练就了深厚的功底，继承了汉剧传统的表演技巧，而且还吸收了许多流派、行当及其他剧种的精华。她学习了京剧梅（兰芳）腔的明朗，程（砚秋）腔的含蓄，并运用京剧优美的行腔方法，改革了汉剧某些生硬的腔调。她还集中了汉剧各行当艺术上的特点，按照人物需要，大胆地吸取了老生和大花脸的唱腔和动作。
梅兰芳在《生死恨》中，把“耳边厢又听得……”一句唱得抑扬顿挫，把哭诉之声表达得很好。汉剧《断桥》的某些唱腔，却使人感到单调、生硬，不足以表现“白娘子”的哀痛、愤恨的复杂感情。为了深刻表现人物，她在这个戏里，就尝试着运用了梅派《生死恨》中的行腔方法，使唱腔委婉动听，哀艳感人。《三请三休》中樊梨花二次被休以后，向婆母柳迎春叙述原因，当讲到战场上如何营救薛丁山的时候，为了表现当时战场上的战斗气氛，陈伯华在清晰委婉的青衣唱腔里，溶进了二净（大花脸）的唱腔。她紧接着“手提刀，纵飞马，冲入重围，刀光起，枪影来，敌闪我避，催军锣，龙冬、龙冬，助威鼓，郎当，郎当……”的唱词，一口气唱出了二十九个啦啦啦，使人听了如身临其境，新颖别致。
在表演动作上，她也根据剧情和人物的需要，把传统的身段做工进行提炼净化，并大胆地加以创造。在《宇宙锋》赵艳容装疯一场中，她便突破了青衣的目不斜视、动作拘谨的传统程式。在“损花容，脱素鞋，扯破了衣衫”一句唱完之后，她安排了一个凝坐不动的静止身段。接着，赵高问道：“我儿敢莫是疯了？”她随机应变地跟着“崩登呛”一个“单槌”，陡然侧身挺立而起，运用了《活捉三郎》戏中的“对眼”和“耸肩”身段。只见她两眼直视，头颈僵直，两袖下垂，下肢不动，慢慢摇晃着向赵高走去，迫使赵高后退。这个夸张的动作用到赵女身上，表现出赵女借机装疯的机智，不仅不使人感到过火，反而有助于这一特定情景的表达。
“不断学习，对一个演员是很重要的。”陈伯华感触颇深地说：“但是，学习不是摹仿；要把学来的东西，经过自己的消化揉合，才能在继承传统中，使自己的艺术有进一步的发展。”正因为她正确的解决了继承与发展的关系，她的表演艺术就在汉剧旦角中自成一个流派，受到观众喜爱。（附图片）
　　陈伯华主演的《宇宙锋》剧照　黄克勤摄（新华社稿）
　　陈伯华和剧院的演员，在排练大型历史剧《王昭君》
新华社记者　于澄建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