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坡煤窑演义（２０）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黑石坡煤窑演义（２０）
康濯
　　十八　离村
大三走得好快！喜禄追出大门，就不见人影了。喜禄忙一个劲往大三家追，一边路上问人，却没一个见大三往回走的，喜禄急了；正好他拐过弯见小洋鬼在坡根跑着，就忙问：“你见大三么？”小洋鬼停下来，喘了喘气道：“见……见来着，他直……直往村南走……走啦！我问他他他也不说，拉拉也拉不住，一脸呀，杀气腾腾……我正说是去问问他老二怎么回事哩！”喜禄一跺脚，叫声：“不行！”跟着跑下坡根，就直奔村南追去。小洋鬼更慌了，忙抓了个人叫去告天禄说大三跑了，也紧跟着奔村南，一边叫道：“喜禄叔！怎怎么回事呀？你老人家歇歇吧，我……我去！”喜禄没理他，一个人直顺大道爬南坡，累得边跑边咳的，后边小洋鬼也一边追一边嚷。
小洋鬼捉摸着准有什么大祸临头，不觉心中着急，就跑得更快；不提防摔了一跤，爬起来搓揉了一阵腿，南坡上却连喜禄也不见了！他一阵心慌，使劲爬过南坡梁，见到前面喜禄赶上了大三，他才松了口气，吆喝一声，抄小道跑下坡去。
等小洋鬼赶到，喜禄累得坐在道旁石头上，光剩下喘气；大三立在一边，满脸象搽了红鲜鲜的血一般，手拿着他那破礼帽当扇子直扇，一边说：“喜禄哥！千错万错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可我呆不下，我走！”小洋鬼道：“怎么，你发疯啦大三叔？你放着家不在，大窑不开，你走？走那去？”大三没理他，喜禄却道：“你走，走啦，窑呢？上庙讲理我，我怎么对付呢？你……”大三说：“窑是人家逼着不叫干嘛！上庙么，难为你吧！反正我这一回对你干下亏心事啦！可我张远禄不吃聚宝眼前亏！我走！有朝一日再说！”小洋鬼只是两条短腿在大三和喜禄跟前转来转去，跺脚拍巴掌的，却闹不清怎么回事；这时天禄、拴成和喜禄的长工扁小也赶来了，他们在村里隐隐听说了些事情的根由，就告给了小洋鬼，小洋鬼立时心慌得发跳，只听大三又道：“我从来好汉作事好汉当！可今个我偏偏要走！喜禄哥，吉凶祸福都撂给你啦！我反正进了坟也忘不了你！”说完，他转身拔腿就走。喜禄急了，想着怎么也不能让他走，可又觉着：看聚宝这威风架势，还真是要跟自己闹蹩扭哩！＠他妈的咱哪里得罪了人家啊！他不禁心眼一狠：走就走！老子豁出去窑也不干球了！但他又心里发软，眼红红地望着大三，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小洋鬼这时是一声也不啃了！另外三个都不愿他走，却也觉得不能留他；拴成眼里包着一包眼泪，狠了狠心说道：“你走吧！”天禄却说：“你……你什么也不带？你那家具衣被的……”大三道：“那些你拾掇吧！记着把那条绸裤好好放起来！”就摔开众人往前走。众人送着他，拴成还掏了两张票票给他，扁小也掏了一张，天禄只叹息道：“老三！甭怪我作哥哥的没情份！我实在是没一个钱！唉！”大三接过钱道：“咱穷哥儿还说这个！我这一走，还许讨吃要饭哩！可那也不算什么！”他一边走着，忽地想起什么事，就回头对众人说：“托你们告给喜禄哥！往后谁要当领事开大窑，叫他凿开了西窑口，可一定得往西北墙顺炭脉绕着担行道，绕道透风筒，不能图省事抄近道，近道有水。千万告给！”说完，他就挺着胸脯直往前去了。众人走回头来，扁小搀扶着喜禄，一道往村走去；喜禄一边叹息着：“我这心血算白丢啦，唉！”一只又念叨着：“他这是叫我受罪嘛！我……”他只觉一阵心疼，眼里跟着掉下了两颗眼泪。旁边人们也都眼红了，拴成更是泪水噗簌簌地直往下淌。
　　十九　谈判
这件事一刹时就传遍全村，村里人们一个个暗里吐着舌头，提心吊胆地等着一场大祸，担心着喜禄，更担心着大窑。对大三，多数的人都为他抱屈，并觉得他走了，窑不知怎么了，不禁伤心难受；但也有人埋怨他不该不敬老君爷，更不该一撒手就走，好象他就是惹祸人一般。
喜禄也觉得大三的确有过错。他哭着鼻子，把大三走了和他没留住人家的情由，吞吞吐吐告给了聚宝，并一个劲让聚宝宽大些圆转了这事。聚宝却火得暴着俩眼珠，狠狠骂了喜禄一顿，并要舞着拳头，象要打人；亏得乾大脑劝住了他，他才道：“这可不能怪我不留情面！咱们庙上见！这是浑村的事，你给浑村人交代吧！”说完，他们就相跟着上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