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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蠔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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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2-03-26
第4版()
专栏:

剖蠔
伍天辉
每到这个剖蠔季节,海蠔登场,我们这个蠔乡呵,就热闹起来啦!家家户户,都有一块四四方方的矮脚蠔桌,每块蠔桌围上四、五个人,各据一方。剖蠔人大都是妇女,她们说着笑着,把一大堆的壳蠔堆放在桌面中央,像一座小山似的,人人拿着一把又尖又利的蠔刀,对准蠔目,哔啪一响,把蠔剖开了,便一尾一尾地剔出来,往钵里装,钵满了,就往桶里倒。
蠔季一到,蠔乡人人都忙起来了:男的出海去削蠔,女的在家剖蠔。有时出嫁到外乡的闺女走娘家,一进家门,包袱一放,啥话没说,拿起蠔刀就剖蠔了。她们一边剖蠔,一边谈。谈她们的家境,谈她们的遭遇,她们的痛苦……有时是紧锁双眉,有时是轻轻的叹息,暗暗的摇头……。这块小小的蠔桌曾堆积多少人的苦难,也有多少人的青春,在这小小的蠔桌旁消逝,衰老。
我的童年是在蠔桌旁度过的。记得四五岁时,每逢晚上剖蠔,奶奶、妈妈和大嫂们四角对坐,我便依偎在奶奶的身旁,看她们剖蠔。借着“火笼”的微热,我烘着冻得发痛的小手;但我看到奶奶那剖蠔的手,指头扎着破布,手背都冻得由紫变黑了。一家人吃的穿的,缴蠔税、纳蠔租,全靠在这里呵!看着看着,我有时就瞌睡起来,奶奶就开始讲她那好听的故事了……。讲着讲着,奶奶的嘴角,掠起一道很深的皱纹,她停下蠔刀,用“拨火棍”重新整理一下“火笼”,怕我冻坏了。有时,她也会唱几句小调子,唱出:“削蠔汉,真艰难,一辈受冻海中转;剖蠔女,好心酸,蠔壳刺入骨,苦处诉不完。……”
如今,咱蠔乡可变啦。我也已经是个大姑娘啦。去年社里培养一批新技术员,公社党委送我进了水产学校。每次放假回家,四方方的蠔桌我都要占一位。但是,还是争了好久,才把奶奶这个位置争过来的呢。我拿着又尖又利的蠔刀,对准蠔目,哔啪一响,蠔就剖开了。呵,多熟悉的乡音啊!可在这熟悉的乡音里,一切都变啦,蠔桌上悬挂着雪亮的电灯,那是潮来电站送来的电;扩音器传来《陈三五娘》优美的乐曲,那是公社广播站播送的呵!我们蠔乡有了发电站,有了广播站,男人们还用机帆船拖着舢舨出海去削蠔,公社还在沙尾开辟了一个几万亩大的人工养殖场。……
我们一边剖蠔一边攀谈,谈今年海蠔的丰收,谈新建的食品厂。嫂嫂还谈她再过几天就要升入业余高小班,还要举行入学考试呢。蠔桌旁是朗朗的欢笑,阵阵的歌声……。最后我还是要奶奶讲个故事,她说,她要讲的大家都讲了。不过,这是客套,稍停一会,她的故事依然又讲起来了。在明亮的电灯下,我看到她那霜白的头发却衬着一个润红的脸庞,一对神采奕奕的眼睛。她越来越康健了。她爱讲的还是过去常讲的“小天国”的故事,但我知道她讲的是我们蠔乡的新生活,再也不是什么遥远的梦想了。
〔注〕海蠔又称为海蛎或牡蛎,是一种海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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