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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坡煤窑演义(22)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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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11-06
第6版()
专栏:

  黑石坡煤窑演义(22)
康濯
不过,玉宝跟大三不同。他没有象大三那样,给窑里窑外定出规章,他也不常下窑底,有事多靠给闲工头泰成,或是听牛宝说说窑底营生和窑黑们的情由,见谁不对就吹两句或是扣两个工钱,窑黑们不爱跟他麻烦,也就没出什么大事。喜禄有时也下下窑底,乾大脑碰对了也来窑上瞧瞧;聚宝还来过两回,哈哈笑着,说两句:“哈!辛苦啦!怎么?动弹得还顺手?好!记着!这可是关联咱一社一村一姓的大事!好好干吧!”这时候,玉宝就又比划又说道,吹拍一阵,把人送走,回头就下窑底吆喝道:“聚宝老人家也来看啦!他老人家说问候大家,叫大伙好好干,不兴跳皮捣蛋!这可是咱浑村大事!记住了么?”吆喝完,他又上来歇歇坐坐,黑家就多半把营生交给闲工头,自己去牛宝他嫂那舒舒坦坦睡安生觉。
看看又是两个来月,新窑也顺顺当当刨出个模样来了。到腊月十八,这一带窑上歇工算账敬老君爷的日子,玉宝跟喜禄结了结账,不错!出炭虽说没去年那么多,可也差不太远,而开新窑花的人工和垫本,却比大三计划的少,喜禄又很高兴,从此并又大胆了些,滚大窑的劲头又一阵比一阵高了。聚宝又跟喜禄贺了喜,并提议大窑在年底放三天官炭,浑村人随便去担,还让喜禄在过年元宵再唱三天戏,并说他也乐意凑个份子出两个钱;喜禄见大窑指望很大,合计着托聚宝借的现洋限期是明年二月,到时会有办法的,也就答应了唱戏,钱当然不让聚宝出。就这么着,动弹、歇工、过年、唱戏,到第二年元宵以后,窑底除开出炭,玉宝就拨了一班人,开始透风筒;不过玉宝估量自己把式不强,不敢东西窑同时刨,就只从西边新窑往东窑透。
这时浑村都瞪眼望着这窑,邻村也无不捣拉这窑,窑口卖场上每天又是人跟牲口挤碰,好不热闹。乾大脑和聚宝也常来看望,喜禄又一心照顾这窑,并让林宝专一管卖场,还把他二小从阳泉叫回帮忙;他自己每天坐在新搭的小棚柜台里面,一边笑着跟来往的人打招呼,一边听他二小报账,他拨算盘珠;柜上没事,他就下两边窑底看看,有时黑夜睡不着,也要起来瞧瞧虚实,他急燥不安地等着风筒透。
有一夜,他正睡熟了,他二小叫醒他说:“许是风筒快透啦!”他翻身下炕,直奔坡跟,下边玉宝忙领着他下西窑;窑底那条刨风筒的行道只刨了高宽各三尺多,他哈着腰跟着爬进去一看,果然!镢头刨在煤墙上空空地响,象是快透了;他又去东窑听了听,东窑的一条岔道里也隐隐听见点镢头响声!他高兴得心跳,就又下西窑,在透风筒那又是炭又是土又是脏水的洞洞里圪@了大半宿,人们告他还得几天才能透开,他才回去睡,并想着透了风筒以后如何经管这窑,如何扩大买卖,给寿阳的小铺再入上股;又有一夜,他果真梦见了他日进千金,他连娘子关、获鹿、榆次都有了买卖……正在这时,他二小又叫醒了他,说这下风筒真个要透了,他急得帽子也没戴,披了件皮袄,冒着冷风,一股劲就下了西窑;他一听,镢头声音的确是象立时就要透开,他马上叫他二小回家取面烙饼犒劳大家。这时有两个人在刨,玉宝也插手刨了一阵,喜禄乐的也硬抢着刨了两下,眼看煤墙真是就要透,他喜得两脚踩在黑泥水里,皮袄下摆也拖在泥水里,他不管,只圪@着一个劲喊:“呃!一下!再一下!呃,往右!再……”后边小行道里还挤满了人,差点没把喜禄挤得爬倒在泥水坑里,他还是吆喝着:“使劲!一下!再……”
但窑底却出了稀罕事。这些天西窑风筒刨得空空的声音一天比一天响,东窑却还只听见隐隐的,不见响声加大;窑黑们早就在偷偷地捣拉,说方向怕不对,闲工头也早就看出来了,但他是在聚宝的土窑里领岔多年的人,乾大脑也交代过他,叫他好好听玉宝的话,他把窑黑们的闲话给玉宝说了,玉宝本来就没把握,事到如今,只一个劲推说没甚么,并编了些胡话解释,窑黑们不服,但也不说了,闲工头觉着说也是不顶事,也就稀里麻糊随和着吧!不过喜禄父子却被玉宝的话哄骗住了。现在眼看西窑快透口,东窑却还没动静,闲工头急了,就忙从东窑跑过来告玉宝,玉宝也心慌起来;正在这时,风筒口上又一块大炭被刨下来,轰地一声,只听牛宝嚷道:“@他妈的,可透啦!”风筒行道里一阵乱,玉宝和闲工头立时往东窑找口子去,这边喜禄直嚷道:“别挤!再来两下!呃,左边,靠上点!”但有人从这边口子上叫东窑的人,却叫不应。这时口子大了,牛宝头一个钻过口子,仔细一看,不觉叫起来道:“咦!这是哪里?”人们又钻过去几个,看了一阵,原来这口子并没透通东窑,只是透通了西窑里边东北角一道没人刨炭的小岔道!一个多月工夫,这不过象牲口拉磨一般转了个圆圈,又透回西窑了!工夫完全白费了!
当时喜禄本来没穿多少衣裳,这一气,他陡地躺在了风筒口上,口吐白沫沫,晕迷了。人们把他抬上来,只见柜房里烙饼的也丢开饼不烙了,一刹时东西窑窑黑全歇了工,跑上卖场来,窑外天冷,忽地一阵风,人们浑身打哆嗦,不知谁吆喝了一句:“好冷!还不回家睡去!”人们就都跑了个光。玉宝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营生也没人管了。喜禄他二小找人把他父亲抬回家,赶紧熬热汤暖热酒,灌了半天,快天明的时候,他才从嗓子眼里咳出一堆痰,人是清醒了,可是,却躺在炕上不能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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