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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文件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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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2-04-20
第6版()
专栏:革命回忆录

  一份文件
  王凯
1937年11月,日寇在侵占上海之后,继续向南京推进。一味对日寇妥协投降的蒋介石政府溜到武汉去了。当时抗日统一战线刚刚形成,在这种形势之下,我十八集团军驻南京办事处,被迫于11月下旬迁往武汉。行前,办事处李克农同志对我说:“你的家眷在南京,容易隐蔽,所以党决定你留下,任务是把一份重要文件交给上海地下党派来的萧松同志,完成这个任务后,再行转移。”
我带着文件回到家里——武定门小心桥十三号,这就是萧松和我联系的地点,一心等候他的到来。
谁知形势变化很快,12月上旬,国民党军队就纷纷把南京城里的人,赶到五台山难民区去集中。
我考虑自家住宅靠近城门,留在城里的话,如果日寇一进城,文件和人都很危险。难民区有国际红十字会维持,隐藏文件比较容易,决定带着爱人和孩子搬到难民区去。留下岳母住在小心桥。岳母认得萧松,他来了就可以知道我的住址并把文件取走。我搬走不多天,南京就沦陷了。
一转眼,过去了一个多月,还没有见到萧松,我决定去小心桥一趟,打探情形。
我伪装成要饭的从难民区来到小心桥。见了岳母,得知萧松没来找我,心里一凉到底,拉了几句家常话,便转身往回走。走着、走着,刚拐进乌衣巷口,忽然从一家小酒店闪出一个挂洋刀带醉意的鬼子,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咕噜咕噜说我是“中央军”,要逮走。
“太君,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我佯作求饶说。
“拍!”他狠狠地打了我一耳光。
鬼子迫我往前走。我边走边想,克农同志要我千方百计完成任务,可我任务没完成就落到敌人手里,这该怎么办?走着想着,到了乌衣巷中间,看看前后没有旁人,我不知哪来的一股猛劲,一闪身,飞起一脚朝鬼子小肚子踢去,不料落空。鬼子狂叫一声,急忙拔刀,我又一箭步扑去,就势打去“点心拳”,只听得“呀”的一声嚎叫,那鬼子墙塌似的倒地了。
大概是鬼子的狂叫惊醒了大马路上的哨兵,“吱——”一声哨子响过,急促的脚步声朝我而来。正好路旁有家鸦片馆,我飞也似地躲进鸦片馆里,日寇发现他们的一个小队长被打伤了,在全城大肆搜查,在店主人的帮助下,我在鸦片馆躲了六天,终于回到难民区。家里人一见,喜出望外,他们还以为我已被鬼子抓走了呢?
第二天上午我女儿从门口跑回来说有人找我。我想一定是萧松来了,高兴万分。一见那人,却不是萧松,而是我的连襟老郭,从他嘴里,才知道由南京至武汉、上海的交通已被日寇切断,因此萧松来不了,我也无法同办事处取得联系。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多月,听说南京至上海的火车通了。我立即用暗号写了一封信向萧松联系说,“我这里有一批货,请速来南京商洽。”
我想萧松接到信,很快就会来的。为便于接头,我便在高家酒馆林园门口摆个小吃食摊子。卖点烟、酒和酒菜。没摆上几天,孩子和爱人先后都得了重病。而当时我们一天一人只能向红十字会领取三、五两米吃,大人好说,孩子饿得哇哇哭叫,全家人瘦得皮包骨头。
为了和萧松取得联系,我白天做“生意”,夜里回家伺候病人。夜深人静,想到党交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也无法联系,心急如火焚。一天夜半,我检查隐藏的那份文件,忽然发现文件有些发潮,心里一惊。决不能让文件霉烂,要烤干它,可是怎么办呢?党的严格的地下交通纪律,不准许在日光或灯下透视文件,要是在灯上烤,不就能透视文件了么?不能这样做。忽然,灵机一动,我把潮湿的文件紧贴在胸前。过了一会儿,摸着文件已经干了,我把它用布包好藏进干燥的墙缝里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萧松还是没来,这份文件我究竟怎么处理呢?经慎重考虑,我决定逃出南京,将文件直接送到上海。
还在四个月前,日寇宣布,四十岁以上的人可以出城。当时我才三十多岁,要出城不容易。不过我心里早有个谱儿,打那时起一直不理发,头发胡髭足有二寸长,倒像个四十岁开外的人了。6月下旬的一天,我将文件缝在自己裤裆里,带着爱人和孩子装着有病的模样,朝邑江门走去。“什么的干活?”鬼子哨兵持枪对准我的胸膛厉声吼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城去讨饭吃。鬼子见我满身污秽[huì]引来好多苍蝇,没仔细检查我身上,狠狠捣了我三枪托子,让我们过去了。
到了上海,我当即按克农同志的交代,去梅白克路医院找萧松。我迈着轻快的步子,以为这下子一定可以找到组织,完成任务。走到梅白克路,我左右注视,来回穿了几趟,不见有个医院。心里非常焦急。现在怎么办呢?去武汉吧?长江下游的主要城镇大部被鬼子占领,去不成。忽然想到福州是自己的老家,熟人多,一定能和组织接上关系。于是我确定去福州。
一家人去了福州,并没有马上找到组织,心情很沉重,看到隐藏文件的那张破棉被,感到自己辜负了党的希望。
有一天,报载我十八集团军办事处已从武汉迁至重庆。当时福州至重庆,可通平信,于是我给办事处写了一封信,暗示说交给我的“货”——文件,没有“批发”出去。
9月中旬,我得到了办事处的指示说,自南京失陷后,因日寇切断交通,办事处无法和我联系。萧松未到南京也是这个原因。但他去过武汉,早在办事处取走了同样一份文件。上海地下党的联系地点又转移了。对我一直妥为保藏党的文件和设法完成任务的精神,办事处感到满意,同时指示我烧毁那份文件。这时候我才知道文件内容,就是1937年8月党中央政治局洛川会议所通过的“关于目前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定”。
〔邵新民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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