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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朝霞——云山剪影之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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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2-04-24
第6版()
专栏:

金色的朝霞
——云山剪影之二
岳军
1940年,战士李保雷在皖北的一次战斗中,正冲向日本侵略军的阵地的时候,指导员在后面大声喊着:“李保雷,你下来!”他摸不着头脑,说道:“正在冲锋,干吗下来?”
“命令你下来!”李保雷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指导员。“你摸摸后脑袋。”他脱下军帽,军帽打穿了,鲜红的血染遍帽顶和帽沿,再用手摸一下颈脖,手上也是血。李保雷想站起来,已经站不起来了。过一会儿,便昏倒在地。……今天,我在李保雷同志布满白发的头顶上,还清楚地看到敌人给他留下的那道弹痕。
我和李保雷同志的见面,是在一个迷人的黄昏。夕阳西斜,山谷里,林鸟啾啾[jiū];金色的晚霞,金色的油菜花,连山坡上苍翠的松杉,也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雾纱。
我和云山综合垦殖场党委副书记刘宪璋同志,坐在办公楼前面的土坡上聊天。一位老人微驼着背,默默地走过来,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他坐在刘宪璋同志的旁边,轻轻地问了一句:“那位同志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刘宪璋同志一边回答,一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啊!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垦殖场的第一书记李保雷同志。”
我站起来握着老人的手。他穿着一身陈旧的黄色棉军服,戴一顶帽沿已经破烂了的蓝色棉帽,帽沿下露出白色的鬓边,浓黑的眉毛里还透出了两根白眉,两目炯炯有神。
提起李保雷同志,垦殖场的同志们都尊敬而又亲切地称他为“李老”或者“老帅”;有时玩扑克牌,干脆会叫嚷起来:“哈哈,老头,你这下可输了!”
“我们的李老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人们这样告诉我。李保雷,贫农出身,当过砖瓦工人,参加革命后,曾做过侦察兵、武工队长、民运股长、区长……,从冀鲁豫战斗到淮河两岸,从皖北战斗到松花江畔,又从千里冰封的北国来到大江南岸。1957年,他就志愿从工厂的领导岗位来到这赣北山区了。
李保雷一到垦殖场,就决定对附近的山岭进行一次查勘。他带了三个小伙子,指着暘昤[yáng-líng]山峰说:“我们直奔那山头。”
山区的天气变化莫测,一会儿火热的太阳晒得人头上直冒汗,一会儿又下起沥沥拉拉的雨来,大家的衣服都淋得直滴水珠。一个小伙子犯愁地说:“这天要不晴,就要打乱我们的计划了。”李保雷笑着说:“我们的计划是党委制定的,怎么能被雨打乱?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迎着山风山雨,他健步如飞。三个小伙子望着白发苍苍的背影,浑身是劲,紧紧地跟随着,在山道上奋步前进。来到山顶,他迎风而立,银发随风抖动。他指着山脚下辽阔的大地说:“我们要在这里建立垦殖场,建设幸福的乐园。……”
有一次,李保雷徒步去县城开会,要步行七八十里路,总场打电话通知中途的城山分场,叫派车子去接。李保雷不会骑自行车,城山分场开了部拖拉机沿路去找。只见一位老人从远方走来,在田野里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拖拉机开过去,让他坐上去,他气冲冲地说:“生产这么忙,谁叫你们开拖拉机来的?开回去!”过了一会,他又温和地说:“从前我们闹革命,不能走是不行的;情况不好要转移,打了胜仗要追击,力量不足又得和敌人捉迷藏;不能走行吗?”
冬天来临了,城山分场上山干部还住着茅棚,得赶快造房子。下雪天,修河水冰冻两岸,竹木都在河水里。李保雷同志从四十里外的住处赶来,他卷起裤腿就跳进修河。“李老,您站在岸上,我们来掮吧!”年轻的小伙子们说。李保雷不回答,从修河里掮起三根大茅竹就走。分场场长邢殿忠走过去,想从他肩上接过那三根茅竹。李保雷把他挡开:“不用!”修河两岸北风怒号,可是人们的心里是暖洋洋的。……
现在,李保雷坐在办公室里,生动地向我谈着云山垦殖场的生产情况。我发现,平时显得严肃寡言的他,竟是那样健谈。算到一些数字,他用不着查本子,就脱口而出,如数家珍。人们告诉我,他平时和群众谈话、宣传政策,不仅通俗易懂,而且是从不带笔记本的。“政策要牢记心头,靠笔记本是不行的!”李保雷常常这样对垦殖场的干部们说。
“老农的话一定要听,拜他们为师,做他们的学生。不听老农的话,是要吃苦头的。”李保雷挥动右臂,加重语气。1957年上山时,他徒步走到茅栗岗大队六十多岁的县劳动模范徐美桂家里,真诚地对徐美桂说:“老徐,我拜你做师傅!”徐美桂一看是总场李副场长,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莫不是开玩笑?“当真的,你收我这个徒弟吧!学不好,我负责;教不好,你负责。”李保雷说。徐美桂嘿嘿地笑起来了。以后,在水稻密植的问题上,积肥的问题上,李保雷都去征求徐美桂等几位老农的意见。老农们说:“李老没有首长架子,尊重我们的意见。”他们把心里话告诉他,而李保雷每到基层,一见老农,就拉着他们席地而坐谈起来。到徐美桂那里,有时还带上两包好烟哩!
我到垦殖场的第一天,就听说保雷同志有病,医生要他多休息。第二天我想找他,人们告诉我,他已经到边远的军山分场布置工作去了。过了几天的一个清晨,我终于在总场的田野间见到了他。他高高举起右掌,往下一拍,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显得很精神。我说:“李老,你身体不好,不能走动太多,要注意休息啊!”他摇了摇头说:“现在大办粮食,我怎么能休息呢!”回答得很平静。
山谷的早晨,清新的风迎面向我扑来,吹得人通体新鲜干爽;朝霞缓缓地从东山里升起,照得天边金光灿烂。山谷里,苍松翠柏、花草树木都张开片叶,高声歌唱着,迎接新的一天。李保雷披着一身金色的霞光,满头白发在晨风中拂动;他精神抖擞,迈开稳健、有力的步伐,一直向火红的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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