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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亲家”——云山剪影之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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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62-05-08
第6版()
专栏:

“牛亲家”
——云山剪影之三
岳军
到垦殖场不久,我就听到了“牛亲家”这个浑名。“牛亲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从周田坐车到城山,想从城山步行到凤凰山生产队去,“牛亲家”就在那个队。老天不帮忙,雨哗哗地下起来,山区的泥浆路,溜滑稀烂,我只好折回周田。
从城山回周田,我搭的是一辆装着两条牛的卡车。雨继续下着,车篷盖得严严密密,使人无法欣赏山区的雨景。借着车后射进来的一点亮光,我细细端详起两条牛来。“这条黑牛好壮啊!”“哪有人家‘牛亲家’的牛壮!”车角里牵着黑牛的小伙子回答说。
在周田,凤凰山生产队所在的军山分场党委书记正好来开会。我问起“牛亲家”,他说:“‘牛亲家’王祥木养的牛确是好!”总场周淮培同志又形象地告诉我:“王祥木,魁梧的个儿,黑黑的脸,一脸胡楂子,可像个李逵哩!”说着,他笑了起来。不过他接着又严肃地说:“他是个模范,县和总场的先进生产者。”
雨还在下。我从南昌转车到凤凰山生产队去。由杨家岭下得车来,雨过天晴,一路上春阳和煦。路边青葱的草地上,一个牧童骑着水牛,在悠闲地放牧。“凤凰山是从这儿走吗?”“对!”牧童遥指西北山岗上的一个村落:“那就是。”他又把我端详了一番:
“你是去找‘牛亲家’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有点诧异。牧童笑了起来:“在我们这儿,‘牛亲家’是出名的。”
我终于来到凤凰山。田野间,人们扬鞭?喝着,一条条肥壮的耕牛,套着犁耙在水田里奔跑,牛蹄踢起朵朵浪花。
“这牛好壮呵!”我对一位犁田手说。
“是啊,‘牛亲家’养的呀!”犁田手骄傲地回答我。
凤凰山生产队的牛棚里,两位老汉正在翻腾草料。其中一位身材魁梧,脸色黝黑,一脸黑胡楂子,约莫五十多岁。“那就是王祥木。”有人向我介绍说。我握着老汉的大手,李逵的形象立刻印入我的眼帘。环顾四周,牛棚里空空荡荡,泥土墙茅草顶,几根木柱,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中午时分,犁田手们把牛牵回牛棚,歇晌去了。一共七条大水牛,一条小牛犊,条条膘肥体壮,四股厚墩墩的。王祥木爱抚地拍拍这条,摸摸那条,牵起它们向杜头湖奔去了。
杜头湖边,春风拂面,湖水泛起层层涟漪,湖畔蚕豆花发出股股幽香。小牛犊在草地上欢蹦活跳,大水牛吃一会鲜嫩的水草,便钻进湖水,安详地只露出了鼻子眼儿、眼睛和一对像特大镰刀似的牛角。
望着王祥木,我想起年轻的队长龚玉山、刘唐虞告诉我的关于他的养牛经验:去年有次评比,大家对凤凰山生产队的七条肥牛赞不绝口,便问王祥木:“‘牛亲家’,你养牛有什么秘诀?”他说:“没有什么,就是要料饱水勤。春天,生产紧张,要起早摸黑的放;夏天要凉放多喂水,冬天要干窝保暖,防治牛癞虱子。”
今年阴历正月里,大家过年的欢乐劲儿还没有过去哩,王祥木却在牛栏里忙了两天两夜。什么事呀?喜事呵,母牛添牛犊!可是小牛生下来,母牛没奶,躯体瘦弱,差点活不了。这可把王祥木急坏了,他用蓑衣把牛犊包起来,领了点黄豆连夜磨成浆。母牛喝了浆,奶催出来了,牛犊养活了。王祥木两天两夜没睡好觉,熬红了眼睛。可是他笑逐颜开,走路还哼着“诸葛亮借东风”。大家望着他那快活劲儿,不禁称赞地说:“真是‘牛亲家’!”
这个貌似李逵的人,豪爽乐观,却不像李逵似的莽汉子。他对养牛很有心计,草料收割、捆扎、保存得特别细心。别人乱拿他的草料,他才会像李逵似地发起火来:“不行!这是牛吃的,到时草料不够,牛吃什么?”有的队员想用牛耕自己的小块菜园,他也不答应:“公家的牛,不能私用!牛耕了队里的田,还要耕你的地,不休息行吗?”母牛怀了胎,他让人用它耕地,不让人用它耙田,因为耙田比耕地重。一条老牛老得牙都掉了,不能劳动,他一把一把地喂它吃,那条老牛后来还劳动了一个时期哩!望着王祥木的络腮黑胡楂子,我倒觉得他有点像粗中有细的张飞了!
踏着青葱的草地,翻过山岗,王祥木牵着大小八条牛回到牛棚。在牛棚,八条牛又呼哧呼哧地吃起干草来。“喂牛不能尽喂鲜草,那会泻肚的,得喂点干的。”牛棚里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发出一股草香。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牛棚虽然简陋,却闻不到浓重的牛屎味,多么干燥洁净!望着这普通的牛棚,我不禁想起了刘禹锡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王祥木,一个普普通通的饲养员,眼角布满皱纹,双手满布茧子,是个劳动了一辈子的人。然而,正是这样的普通劳动者,整年整月,劳心劳力,在平凡的条件下,为大办农业作出了贡献。
夜晚,我怀着对王祥木——一位普通饲养员的钦敬心情入了梦乡。第二天黎明前,我正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呵——嘿!”一阵?牛声送入我的耳朵,那声音在静静的山村,显得苍老宏亮。我睁开眼睛,啊,天还没亮!过了好一阵子,雄鸡才唱出报晓歌。我翻身起床,推门出来,朝阳像节日夜晚天安门上的大红灯,红彤彤的,它已经不声不响地爬上了东边山岗,染红了半个天空。这时候,王祥木和一位老汉牵着七条水牛,从远方鱼贯地向村子奔来。那条小牛犊一会儿快步奔向前,一会儿又慢步在后,低下头来在草丛中嚼几口。我走向前去:“老王啊,你们好早!”
“嗳!……”“牛亲家”精神抖擞,纯朴地微笑着,不知怎么回答我。
太阳上升了,山村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动。犁田手们牵过水牛,套上犁耙,“驾!”牛屁股上一鞭子,清早吃饱了杜头湖边鲜嫩水草的耕牛,在早春的田野里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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