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没有买成的小汽车 [复制链接]

第1版()
专栏：

一辆没有买成的小汽车
本报记者　叶剑韵
3月下旬，我们访问了黄壁庄水库工地。
从石家庄到黄壁庄，路过滹沱河流域。从古以来，滹沱河是华北地区有名的害河。不过，这是过去，现在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车出石家庄市区，公路沿着宽阔的河道前进。当前虽是枯水季节，河水依旧滚滚腾腾，穿过涵闸，灌进渠道，沿着纵横交叉的墒沟，静悄悄地流进青旺旺的麦田。华北春旱，历来如此，而今，引水浇地，土润地潮，四野春色，欣欣向荣。滹沱河沿岸正在改变着原来的面貌。
来到工地，同志们热情地介绍了这里的建设情况。
当你对一件事情不十分了解的时候，总觉得数字是个干巴巴的符号。经过看看、听听、想想，数字加上事实，情形就完全变了。几年来，黄壁庄水库工地开挖填筑了一千几百万立方米的泥土和岩石，一条九公里长的拦河大坝修起来了；在干旱的季节，每天有将近一千万吨的河水，沿着新开挖的石
（石家庄）津（天津）渠，灌溉下游六百多万亩耕地。凶猛的滹沱河开始为人们服务了。把这些和我们的沿途所见联系起来，数字的内容该是多么丰富。
在工地住了下来，和这里的领导人有了更多的接触，使我们对黄壁庄工程又有了进一层的了解。党委书记邀我们到他家里作客，这是个两间屋子的家庭，里屋是卧室，外间办公（他没有专设的办公室，工地上的同志们说这是连家铺），里外陈设简朴。主人穿着一身厚墩墩的棉布制服，制服是黑色的，经过日晒，又加上沾了不少尘土，看上去略带焦黄。据后来了解，这位党委书记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他还经常骑着自行车下工地了解情况，布置工作。和这里的书记、副局长接触过以后，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当我们和财务部门的同志交谈过以后，有人却反映：这里的领导人在管理财务工作上，还没有做到像他们个人生活那样简朴。
黄壁庄水库工程局曾有过这样的一件事情：
今年1月间，水库年度建设计划中央还没有批准，工程局有关方面就提出了要购买一辆小汽车。工程局的主要负责同志觉得工地这么大，人来人往，有一些紧急事情，总是需要小汽车的。因此就在1月25日，要经办人员通知中国人民建设银行石家庄支行驻水库工作组，拨款一万五千元去买汽车。
人民建设银行是代表国家守计划、把口子的。当工作组负责人王万朝接到工程局拨款购买小汽车的通知后，就明确表示，这是违反制度的，是不能开支的。同时申述了几点理由：一、建设计划国家没有批准，按制度，没有计划就不能开支。二、1961年上级有过指示，明文规定各机关、企业、事业、学校等单位，一律不得购买小汽车，如有特殊需要，也必须经过省市人民委员会的批准；今年1月间，有关的上级领导部门又重申了这一指示的精神，工程局在购车手续上是不完备的。他唯恐工程局负责同志工作忙，把早已颁发过的文件、规定忘记了，又重新找了出来，将有关条文念给他们听。
当时，工程局负责同志强调了小汽车不足的困难，主张把款汇出去再说。并说：“如果有什么问题，有我负责，有工地党委负责。”
王万朝是1952年结束学校生活走上工作岗位的，1955年入党以后，业务能力、政策水平都提高得不慢。但是他今年才二十八岁，经验还不多。接到工程局违章拨款的通知，他曾告诫自己，勇敢些，按制度办事，守的是国家的制度，保护的是国家的资金，这有什么可怕的。可是，当这位平常他很尊重的工程局负责同志向他提出：“有我负责”的保证以后，又加上工地个别部门负责人曾说，不拨款就是不执行党委决定，是个组织原则问题。这时候，他开始犹疑了。他有过思想斗争，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责任。国家把这个工地监督用款的担子让咱挑，应当不辜负党和国家的委托。后来，他又想到，建设银行虽然是个垂直的业务系统，可是党的组织关系是在水库党委，和党委的关系搞不好，今后还怎么工作！思想斗争并没有取得胜利，妥协了。1月26日上午，购买小汽车的一万五千元付出去了。
付款以后，王万朝内心斗争很激烈，立即打电话向石家庄支行请示。支行的同志认为，未经批准拨款购买小汽车是违反国家制度的，付出去的款子应当追回来。同时，支行还派了办事员魏树周协同工作组办理这件事。
经魏树周和工作组的几位同志商量后，当即由另外两个同志把钱从邮局追了回来。
拨款追回来了，工程局的党委书记、副书记、副局长、办公室主任找王万朝等“谈话”，多方想说服他们，并且说了一大堆工地的特殊困难。
工程局从1958年以来，先后买进了三辆小汽车。现在三辆汽车的机件状况都不太好，其中有一辆市场上一时无法买到配件，需要报废；其余两辆，一辆需要大修才能行驶，一辆在正常使用。这是个有着几万人的大工地，用车机会多、方面广，一辆车比较紧一些也的确是事实。但是够用不够用是很难划出一条标准来的。如果从节约的观点来看，当用车的少用，不当用车的坚决不用，也不是过不去。何况，有了节约的观点，一方面控制用车；另一方面对司机和车辆保养人员进行经常教育，注意维护保养，出车率在现有水平上再提高一步，也是可能办到的。也就是说，困难是可以克服的。
但是，工程局的领导同志却过分强调了车辆不足的困难。在反复动员说服的情况下，1月27日上午，工作组第二次又付了款。这时，人民建设银行河北省分行知道了这件事情，在电话中指示支行和工作组，要坚持制度，付出去的款子要坚决追回。于是工作组在当天下午又把这一万五千元从邮局追回来了。
经过两次付款两次追回，水库领导上于28日打长途电话给北京水利电力部水利水电建设总局请示。29日总局给工程局一份“同意你局购买小汽车一辆”的电报。工作组看了这份电报，犹豫了一阵，结果又付了第三次款。
水电建设总局是怎样同意的呢？原来工程局经办人员隐瞒了真实情况，他们曾说，几万人的工地，一辆车子也没有（？），来往交通很不方便。总局信以为真，就批准了。
直到1月31日，中央有关部门和中共石家庄地委出来干预这件事情，购买小汽车的一万五千元才又从北京追了回来。三次付款，三次追回，小汽车终于没有买成。
一辆没有买成的小汽车告诉了我们什么呢？无论是生产还是建设单位的领导人，都必须按照制度办事。制度是共同遵守的准则，按照制度办事，才能有统一的意志，统一的行动，才能切实有效地维护国家的利益。财务工作是管钱的，严格按制度办事，对贯彻执行勤俭建国、勤俭办企业的方针来说，就显得更为重要。
水利电力部已经对这件事情组织了检查，黄壁庄水库工程局也已经作了检讨。这是一次教训。
从这个事件中，使我想到那些守计划、把口子、坚持制度、坚持原则的同志。这些同志，工地上有，工厂里有，机关学校里何尝没有。也许他们对于一些违反制度的事情有时“顶”不住。不过，他们在锻炼，在成长。他们是财政战线上的哨兵，他们的工作，会受到人民的尊敬和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