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祥和海 [复制链接]

第6版()
专栏：

阿祥和海
崔左夫
阿祥，一张爽直不过的脸型，从她的脸上找不出一丁点转弯抹角的神色。说话也是爽爽直直的，有一次她跑来就这么对我说：
“叔叔，请你帮帮忙，一定得把他留下来……”
“他是谁呀？怎么个留法？”
“我的爱人嘛，真急煞人，他被一个作家的那篇小说迷住了，说那儿的海不是海，是什么‘蓝色的土地’，又是这个鱼那个鱼的……真急煞人，我左劝右说，他偏要下海，海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什么‘蓝色的土地’，都是浪漫主义！谁还不知道，自从有月亮的一天起，不是就有大海的潮汐和汹涌的波涛吗？反正我不让他下海。你可能还认得他，请你帮着说服说服……”
“那你就让他下海不成吗？”
“那不成呀！”
“为什么？”
“因为有了爱情嘛，分开那多么不好……”
“那你就吓唬他一下呗……”
“怎么个吓唬？”
“比如说：你爱你的大海吧，咱们俩吹了！”
“那还行？心里头就是爱嘛，嘴上还能说个不字……”
“那就没有办法罗，你要知道，我是帮不了这个忙的，再说我们男同志总是站在自己一边的……”
“啊呀，真急煞人！”
不久我们就搬家了，离开了“半道衖［lòng］”。一年半以后，有点想念起我们的老住所，想念那儿的邻居，于是拣了一个星期日回来串门子，刚来到“半道衖”门口，迎面一辆三轮车也停了下来，碰巧，第一个跳下来的便是阿祥，两根小辫子剪去了，长得挺壮实，脸蛋和胳膊都晒得黝黑黝黑的，啊呀，怀中已经抱了个孩子，一个宽肩阔背的青年人跟着走下来，阿祥有点腼腆［miǎn-tian］地向我介绍：“这是我的爱人！”青年人把手伸过来，握得我的手发疼，我仔细一看，小夫妻俩都是一副劳动的装束。
“我们现在是鱼巴子。”阿祥笑着跟我们说。
“啊呀，真急煞人，海那玩意儿……”
“海那玩意儿真好！那儿有取不尽的‘粮食’，不用耕种，谁勇敢谁就能收获！”
“这一次……”我连忙插嘴问她。
“请几天假，回来望望老邻居，顺便带几条鱼请你们尝尝。”　
“那你不是‘半道衖’的人了？”
“早就不是，做了鱼巴子的妻子了，一辈子也不回来了，小一辈也不让他回来了。”她指了指怀中的小男孩，眉飞色舞地说下去：“刚满两个月，我就让他在海滩上泡了半个时辰，我的宝贝，他比‘半道衖’里哪家的孩子都结实！”
我们一齐笑哈哈地走进了半道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