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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坡煤窑演义(30)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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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49-11-15
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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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坡煤窑演义(30)
喜禄也变多了。他不穿大褂了,披的一件羊皮袄也没褂布面,棉裤棉鞋都很破旧;人也瘦了也黑了,胡子比过去多得多,精神也不象往日那么好。他见了大三,窑上的事一点没提,只问大三找了营生没有,大三说没干的,喜禄就还把鬼脸坡那一亩地给他养种,并说还是不要租米,只叫代掏地亩款;大三觉着这人倒真是不比别人,想说两句什么谢谢人家,却没的说,便随口道:“你那大窑可还能拾掇哩!”喜禄说:“我那大窑?我哪还有什么大窑?你还不知道么?@他妈的我赔了买卖地亩现款那么些,柳沟那笔吃人的帐,不到一年就本对利滚了一倍,那我也还了!修庙款也给了一些,短吧欠吧估量也多不到哪里去!嘿!可他妈的乾大脑就胡咬一嘴,说我短这么些那么些的,还一大堆帐叫我看!我看个球!唉……也怪我自己!那阵子一生气,就横着心说了句:窑不要了!好!人家就抓住了这,稀里糊涂地说是我的窑顶了修庙欠款!还说那是宽大我!我那窑这就归了聚宝老人家啦!真是好个老人家!可他还遮遮掩掩地说窑是他一半庙上一半哩!也不知那庙到底是谁的!”喜禄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让跟谁生气一般,脸红了,嘴里直出大气,急忙忙在屋里来回走着,一边不断地“咳!咳!”忽然,他立住了,眼直望着大三说:“那窑我也听人说过没毁了,可那有啥说的?说了又有啥用?@他妈的这世道就毁了嘛!”大三听了这话,心里头虽受得象是卡住了一块什么硬东西,不说两句话吧,这硬东西仿佛就吐不出来;于是他往地下一圪@,俩巴掌捂着脑袋说:“这世道,@他妈的!谁们要想实心实意操劳着干点正经营生,准没闹!光听吧!一会是这个团那个会,一会又是都督督军,这会又是他妈东洋外国鬼子“王道乐土”!没一个能干人事的!除非你黑着良心跟人家勾扯上,可就那吧,人家也不叫你干正经事!可不这世道就是毁啦!”喜禄连忙接着说道:“对!大三,咱这不是细打细算跑跳了一辈子?可还不是闹下个这?人家把我那窑闹去了吧,不还是让它毁着?咱算是看透啦!大三,我看这世道你那把式也没闹!算球啦吧!再也甭说窑啦!”这话也碰着了大三的心,不过他总还觉着不怎么甘心;但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直@地呆了老半天才走。
二十七 担脚
天禄和拴成帮大三也刨了个窑洞,大三还有两个钱,买了些衣被破烂,凑合安了个家。大三又和天禄商议好了,让天禄专一去柳沟大窑动弹,他连自己的和天禄的租种地都跟他二嫂侄儿们一道包揽上,和拴成参忙着干。天禄也乐意这么办,大三就把天禄那些破农具搬出来打整拾掇,盘算好好学着养种养种地,不干窑了。
天气慢慢暖和了!有一天早晨,大三起来走出窑外,一抬眼,看见对面坡上两株杏树,一夜就开满了白白的杏花,他就回到窑里,拿了把砂壶,盛满水,摘了一大把杏花插在壶里,再拿回窑来,窑里连个桌子也没有,他便把花搁到炕头上,一边却想起:他开村里的东口大窑,也正是那年开杏花的时候大完工的。这时天禄进来了,大三问道:“你不是刚去上班,怎么就回来了?”天禄抽着旱烟,直往炕头上坐去,也没注意那花;大三忙拿开砂壶,一边却听见天禄说:“柳沟大窑也淹啦!”大三瞪着两只圆眼道:“啊!怎么?”天禄说:“今个鸡叫二遍那工夫刨出的水!”大三心中突然也象灌满了水一样地难受,就抄着两手在窑里来回大步走着;天禄走下炕来,往火炉跟前一圪@,再也没说话。
以后天禄就吃了上顿没下顿地上地;大三一亩地费不了什么工,吃喝却紧的不行,实在也没干的,猛地忽然想起他从同蒲铁道边逃跑出来,在那个岗哨查住他的村里,他说他是平定黑石坡人,那村就有人说黑石坡是小西庄左近的村子,那里并有人上小西庄担过砂货,还有人说这二年担砂货的人少了,那边想买也买不到。他想到这,就决意挑扁担担砂货出去碰碰去。
他出门多道路熟,往西去盂县寿阳担了几遭砂货,买卖果真不赖,他便一个劲干开了。慢慢地村里就有不少熟人找上门来,跟他一道出去担砂货,天禄拴成也去过几遭。他每回碰几个伙计一道挑担出去,到了外边,总是让人家的货先卖,卖了让人家先回,他宁愿多跑一半天;有时人家不好意思,他就说:“我一个人,自己个吃饱了,就算一家子通饱了,你们家里还有几口嘴等着吃哩!你们先卖先回吧!再说,我道儿熟,比你们方便。”这么一来,大三不觉又交结上了一些朋友,这些朋友不会一道拿钱买酒,也不会扯开嗓门咯嚷天南地北,只是闲空时候,去他窑里歇半天,旱烟抽了一袋又一袋,说三两句话,或是一句也不说,到该走的时候就走了。大三觉着这光景也有点意思,他又挣了俩钱,就又添了些估衣旧家什,把过去那顶破得不能再戴的礼帽撂了,另买了顶半新的,他又一个人干干净净地过开了日子;他并实踏实地拿住了主意:往后怎么也再不闹窑,就这么种种地挑挑扁担。
二十八 逼迫
不过,这样的日子大三也没过上两天。
这年年景还不算赖,但大三租种的一亩地,除了代掏地亩捐,自己就没什么剩头了。大三问拴成道:“怎么地亩捐这么重?”拴成说:“要是养种聚宝老人家的好平地,那代差才占便宜,可人家又非叫你掏租米!养种赖地嘛,碰对个十成年景吧,还许能掏了差款再落点。反正差款不分好赖地都一样按亩摊。靠租种地的穷人,这世道还不怎么也是吃亏!”大三说:“喜禄不就是租给了我一亩地么?别的他从来也没出租过地,他也从来没当上过正经财主,如今更是说不上什么光景了!可他也这么克制人啦!”拴成笑道:“大三叔,过去你不是说过么?喜禄叔待你好点子吧,还不是为了使唤你的把式,让你好好给他挣钱!他一手算盘是远近有名的哩!你莫非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啦?”大三道:“哪会忘!可有时想起他受的那些克制,也真有点可怜他。唉,管球哩!掏款去吧!”说着,就回去安顿地亩捐去了。
大三走出拴成家,正好碰见天禄。天禄刚缴了差款回来,告大三道:“老三,催你送差款去哩!”大三道:“地亩捐么?我这就去。”天禄说:“还有季款也叫你一道送去。”大三吃惊道:“还有什么?”天禄说:“季款!一年两季,有地没地的反正一人一季二十五斤麦。乾大脑说,你春季的也没掏哩!”大三一听,眼又瞪圆了!他平日有钱就花,谁知还有这么些捐款啊!这可不由得他不生气!他撇过脸大步走着回去了,心想:干脆地亩捐也不送球啦!拖你妈的!看怎么着!
不想大三这一拖,就惹得乾大脑大动肝火。原来大三刚回村的时候,聚宝见他没什么油水,就撂过了他,乾大脑并且连春季季款也忘了给他派。后来大三短不了开路条出去卖砂货,村里习惯是开路条总得给俩钱的,大三却没给过,玉宝管路条,也不大好意思说他,但又不服他这劲,就对乾大脑学说这情由;乾大脑这些天又隐隐忽忽听人说:大三短不了聚上一堆人去他住的窑里捣拉,这也叫他放心不下;再说,他也见大三这些时穿戴吃喝象模象样的:他就和聚宝商议好了,要拾掇拾掇大三。现在正碰上大三欠款不缴,他便发作起来,打发玉宝叫大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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